鄉試曆來都受到各地官府的重視,放榜後,會由當地的知州舉辦鹿鳴宴,祝賀取得好成績的學子。衛廉今年剛升任知州就遇上了鄉試結束,所以舉辦鹿鳴宴就落在了他的頭上。鹿鳴宴顧名思義就是要在宴會上奏《鹿鳴》之曲,朗誦《鹿鳴》之歌,食鹿肉,以此來祝賀考中舉人的考生,彰顯學子的才華。衛廉素來重視有學識之人,所以格外看重這次鹿鳴宴,再一次親自登門,邀請江庭去做宴會的掌勺。江庭對這些古代文人墨客的習俗還挺好奇的,冇有推辭,宴會當天帶著妻女一同赴宴。鹿鳴宴的地點選在了州府城中的一座菊園,菊園裡有各式各樣的菊花,這個季節開得正盛,姹紫嫣紅。許多的文人墨客都喜歡到菊園裡吟詩作畫,將宴會地點選在這裡,也正好讓這些滿腹經綸的學子們有發揮的地方。沈清硯作為此次鄉試的解元,自然備受關注,一進菊園就被一群學生給圍住,互相交流切磋。江庭和溫婉去廚房準備宴會的菜肴,柚柚被沈清硯帶在身邊,當然也免不了被包圍了。文人墨客間的交流,或許都是文縐縐的之乎者也,柚柚小朋友乖巧地聽了一會兒,隻覺得睏意一陣陣襲來,張著小嘴打哈欠。沈清硯也不喜歡這種賣弄學識的場麵,一群人對著幾朵菊花吟詩作對,互相吹捧,乏味又無聊。見小糰子打哈欠,他心疼地摸摸她的小腦袋,與眾人告辭:“不好意思,家妹年紀尚小,容易犯困,我帶她到彆處逛逛。”

說罷,他便帶著小糰子去了菊園的另一個方向。離開那群咬文嚼字的酸秀才,沈清硯隻覺得空氣都變得清新了,就連剛剛還在犯困的柚柚小朋友也變得鮮活起來。菊園裡到處都是菊花的芬芳,引來了一隻隻蝴蝶在花間飛舞。小孩子大概都喜歡追蝴蝶,柚柚小朋友也不例外,追著一隻藍黑色的漂亮蝴蝶蹦蹦跳跳。沈清硯不緊不慢的跟在小傢夥身後,溫柔地嘮叨著:“慢一點,當心摔了。”

話音剛落,小糰子還真應景地踢到了一塊石頭,圓滾滾的小身板向前撲去。沈清硯被嚇了一跳,狂奔向前去扶人,但有人比他更快一步。柚柚寶貝以為自己要摔了,已經做好了會很痛很痛的準備,可就在她即將與地麵來一個親密接觸的時候,自己的後衣領被人給扯住了。她迅速站直身子,抬頭看去,就見一個長得有一丟丟帥的叔叔正笑著看她。小傢夥的眼神直勾勾地盯著帥叔叔看,那眼神裡滿是好奇、驚訝的神色。因為,這個叔叔隻有一條手臂!

還是左手!

看了好一會兒,小傢夥想起來自己這樣好像不太禮貌,趕緊對著帥叔叔鞠一個躬,奶聲奶氣道謝:“謝謝叔叔。”

沈清硯跑到小糰子身邊,還一臉的心有餘悸,拉著小傢夥仔細檢查:“有冇有受傷?”

柚柚乖巧地任他翻來翻去,搖了搖小腦袋:“哥哥,我冇事兒噠。”

這下子沈清硯總算放了心,放開小傢夥,屈身對著獨臂男子行了一個書生禮。“在下沈清硯,多謝兄台出手相助。”

獨臂男子擺手,笑道:“在下林澤,此等小事,不必客氣。”

“想必沈公子就是今年的解元,久仰大名,如今一見,幸會幸會。”

兩人寒暄了幾句,說話倒是投緣,沈清硯也弄明白了林澤的身份。林澤是三年前那一屆鄉試的解元,當時也算名動雲州。按理來說,以他的學識去參加會試,多少都會取得個名次,但天不遂人願,他考中解元後不久,乘坐馬車時馬匹受驚,馬車翻下了深溝裡,撿回了一條命,但右臂被壓斷了。醫療水平有限,為了保住性命,隻能將手臂給截肢,他也就隻有了一條手臂大虞朝規定廢疾、篤疾者不可以殘疾科舉,所謂的廢疾、篤疾是朝廷律法將殘疾分成三個等級的第二、三級。五官功能不健全、手指腳趾不完整者為殘疾,啞巴、侏儒、脊柱彎折、缺少一支胳膊或腿者為廢疾,瘋子、瞎子、缺少雙臂或雙腿者為篤疾。殘疾可以參加科舉考試,但應試者不會取得好成績,廢疾和篤疾則冇有參加科舉的資格。林澤屬於廢疾者,所以遺憾地與科舉失之交臂。沈清硯與林澤聊了許久,發現對方不僅有學識,還是一個心性豁達之人,不禁更加惋惜他的遭遇。柚柚小朋友作為一線吃瓜群眾,聽著師傅哥哥和帥叔叔聊天,不吵不鬨。雖然她人小,但是可以聽懂很多事情,知道帥叔叔的悲慘遭遇,她不由看向他空蕩蕩的右臂,很小聲的歎了一口氣。林澤看向那突然歎氣的小糰子,不免覺得好笑,軟軟小小的一團,還挺可愛的,隻可惜他家冇有。“小傢夥,歎什麼氣呢?”

突然被點名的小糰子仰著小腦袋,張著小嘴不知該如何回答。哦豁,好像被抓包了哦。林澤越看小傢夥越覺得有意思,伸手捏了捏她肉嘟嘟的小臉蛋。果然很好摸,又軟又嫩。他看向沈清硯,流露出羨慕的神色:“你妹妹?挺可愛的。”

沈清硯點頭,眉眼也帶了笑意,小傢夥的確可愛無敵。被捏臉的小柚子就像一個任人蹂躪的小包子,口齒不清的抗議:“叔。。。。。。叔,不要捏我的臉。。。。。。臉啦!”

林澤故意板起臉,糾正道:“叫哥哥。”

小柚子:“。。。。。。”

這個哥哥貌似有點老!

沈清硯也是無奈,伸手將小糰子護在懷裡,讓她遠離魔爪。“林兄彆鬨,你比她父親都年長。”

柚柚寶貝躲在沈清硯懷裡,忙不迭地點小腦袋。就是就是,這麼老的哥哥,寶寶喊不出口啊!

沈清硯可冇說錯,林澤都三十出頭了,而江庭卻纔是二十五的年紀,讓柚柚叫他哥哥,實屬有點不合適。林澤吃癟,卻冇生氣,反而哈哈大笑,豁達不已。菊園裡陸續來了人,三三兩兩地圍坐一團互相聊天,後廚的江庭也忙得熱火朝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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