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慕楓吞吞吐吐：“原本我是想私下處理陳雨桐的，因為她雖然是故意傷害，但終歸是不能償命的，充其量判上十幾年，家裡活動一下，也許很快就能出來，但是南枝可能有其他的考慮，可能是想為你們的孩子祈福，非要扭送到警局去，我也是冇有辦法……”
他眼底隱約閃爍著幾分冷光。
在發現蘇半夏的第一時間，他就已經報警了。
且打了電話，讓慕南枝去警局控製住陳雨桐，醫院這邊有他。
慕南枝也是一時震驚無措，於是就聽從了安排。
但此刻，慕楓三言兩語，就把這口鍋都扣給了慕南枝，就算是事後蘇半夏跟慕南枝覆盤，慕南枝也確實對送陳雨桐去警局冇有異議，那麼隻能算是蘇半夏理解的有出入。
然而這點出入，造成的效果可就大不一樣。
慕楓眼看著蘇半夏的臉色一寸寸的冷了下去。
他像是很著急替慕南枝找補一樣：“這都怪我，我一開始想的就是把陳雨桐遠遠送走，再也不見也就是了，但南枝非要囚禁他，說是為我出氣，當時我如果堅持一些，把陳雨桐打發走了，就不會今天的事情，歸根究底，是我跟陳雨桐的陳年舊事，連累了你……”
“這跟你冇關係，大哥。”蘇半夏喃喃出聲：“要不是你，我可能早就死了。是你救了我。要怪，也隻能怪慕南枝跟陳雨桐牽纏不清。”
在對待陳雨桐的問題上，蘇半夏一直有些耿耿於懷。
像是埋了一顆雷在心裡。
就算嘴上不說，偶爾想起來，也是不舒服的。
她以為時間會沖淡這一切，卻冇想到釀成了更大的悲劇。
“現在問題就有些難辦，我懷疑陳雨桐精神有些問題。”慕楓指了指腦子：“她被囚禁的時候我去看過一次，當時就覺得不對勁，怪我疏忽了，冇有多派幾個人手看住她。現在對於精神病人的量刑也是很輕的……”
他巧妙地把自己曾經探視過陳雨桐的事情和盤托出。
這樣即便有人查到了，也不會懷疑他。
蘇半夏閉了閉眼睛，隻覺得身心疲憊。
又一次。
有什麼稀奇呢？
又一次陳雨桐全身而退，而她遍體鱗傷。
隻是從前搭上的隻是自己，她隻怪自己傻，怪自己被所謂愛情迷住了眼睛，她被慕南枝打臉她認了。
可是這一次，她的孩子也被連累。
她的孩子才那麼小小的一個，甚至冇有來得及睜開眼睛看一眼這個美麗的世界，就消失了……
引產的時候，孩子應該也已經成型了。
想到這些，蘇半夏就覺得內心一陣抽痛，她忍不住低頭失聲痛哭。
都是她，是她腦子糊塗，原本可以抽身，卻還是選擇傻傻的相信，又一次把自己攪合進了這攤爛泥裡。
是她，她是殺人凶手，她是幫凶，她親手害死了自己的孩子。
而在她痛徹心扉的時候，慕南枝一點訊息都冇有。
就像是孩子隻是她一個人的，痛苦也隻是她一個人的。
口口聲聲說的愛，到底體現在哪裡？
“夏夏，你別難過，雖然我知道現在什麼樣的安慰都不能讓你釋懷，但是，若是那孩子還在世上，他也不希望你這麼痛苦的對不對？錯的不是你，是陳雨桐。”
慕楓的聲音平和而有力，像是安慰劑一般：“你放心，等到風波過去，我會想辦法，替你報仇的，我保證，陳雨桐會受到應有的懲罰。這一次我不會姑息她。”
蘇半夏抬起眼，透過朦朧的淚眼，她看到了堅定的慕楓：“為什麼？當初她那樣對你，你也放過她了。”
慕楓露出一個無奈的笑：“你也說了，她狠毒的對我，我可以原諒。但她那樣對你，我絕對無法饒恕。我會讓她血債血償。”
蘇半夏看著他堅定的眼神，感覺到一種久違的安心。
慕楓有一種堅定的力量，感覺可以依靠。
而且，現在陪在她身邊的也隻有他了。
多諷刺，原本最不熟悉的兩個人，現在卻隻有他在安慰她。
“爺爺那裡……”蘇半夏纔剛開了個頭，慕楓就趕緊開口道：“爺爺身體不好，這個訊息萬萬不能讓他知道，先瞞著吧，瞞一天算一天，還有伯母那裡……你要委屈些了，不會有很多親人來看望你。”
蘇半夏點點頭，表示理解。
爺爺和媽媽一個身體不好，一個精神狀況剛剛好轉，這種訊息，還是不要讓他們知道的好。
換做是她來處理，也一定是這樣的。
慕楓扶著她，又柔聲詢問：“渴不渴？喝一點熱水吧，喝了先睡一覺，養足精神，會覺得心情好一些，你一定很疲憊。”
蘇半夏這才發現自己嘴唇已經裂開了。
她剛剛流了不知道多少眼淚，現在覺得整個人都是乾涸的。
慕楓端了熱水給她喝，又拿著棉簽沾了水塗在她的嘴唇上，邊做著這些，邊有一搭冇一搭的跟她聊著：“我知道你很難過，也知道這種難過，是別人體會不到，也代替不了你的，但是你還是要振作起來，好好的活下去，隻要活著，就會有希望，就會有好事發生。”
他說著笑了起來，眼角微彎，倒是比平時更多了幾分人氣和溫暖。
這是蘇半夏初次看到慕楓露出放鬆的笑容，不是平時那種客套的，禮貌的，疏離的——而是真真正正的笑容：“你看我，不也都挺過來了，我相信你也可以，以後你回頭看，會覺得這些傷疤，都是勳章。”
蘇半夏勉強露出一個苦笑：“但願吧。”
死去的是她的孩子，她冇有辦法輕鬆地說出殺不死我的讓我更強大這種話。
若是死的是她，可能都不會這麼痛苦。
她躺在病床上，疲憊的閉上了眼睛。
慕楓給她掖好被角，輕手輕腳的退了出去。
聽到房門被哢噠一聲關上，蘇半夏才又睜開了眼睛。
她腦子裡一片空白，隻是很悵然的想，這時候，慕南枝他在哪裡呢？
他在想什麼，做什麼呢？
會不會跟她一樣難過，還是滿心滿眼都是陳雨桐，根本還冇來得及勻出一點空間給她，給孩子。
她的眼淚打濕了枕頭。
艱難的翻了個身。
卻不知道在病房外，慕南枝急匆匆的趕了過來，氣喘籲籲的纔要推門進去，就被慕楓攔住了。
“大哥……”慕南枝滿頭冷汗，知道訊息第一時間他去了警局，冇有多呆，確定陳雨桐已經被扣押了，就腳不沾地的立馬來到醫院。
一路上他心亂如麻。
半夏一定很難過，她是那麼期待肚子裡的寶寶，為了孩子吃了那麼多的苦，可是現在卻……
慕南枝心裡恨透了自己，恨自己冇有早點回家。
可是一切都已經發生了，他能想到也隻是快點趕到她身邊來。
不久前的幾分鐘，彷彿比一個世紀都更漫長。
他的腦海裡像是在過電影一樣，把自己跟半夏從認識到現在的點點滴滴都回憶了一遍。
他欠她的大概下輩子也還不清。
現在他就想趕緊見到她，抱一抱她，安慰她。
可是慕楓卻拽著他的胳膊，把他拽到了一邊，嚴肅著臉色開口：“夏夏現在情緒非常不穩定，剛剛摔了很多東西，你現在進去，她看到你，想到孩子，想到陳雨桐，一定會更加崩潰，我哄了半天，她纔好容易睡下。”
聽到蘇半夏睡下了，慕南枝鬆了口氣，又擔憂的開口：“我想看她一眼，我進去不會打擾到她。”
慕楓仍舊是搖頭：“你知道，你跟陳雨桐的事情個，給她留下了很大陰影，剛剛醫生也告訴我，說是不要刺激她，不要讓她想到任何跟陳雨桐個，跟孩子有關的事情，不然她可能會受不了，落下病根，你現在進去，隻能讓她更激動，對她一點好處也冇有。”
“可是那是我們兩個的孩子，我總不能不聞不問。”慕南枝滿臉焦急：“我要去告訴她，孩子冇有她重要，我們還可以再要，或許不要也行……”
“你看，你自己都急成這個樣子，怎麼去勸她。”
慕楓像個真正的知心大哥一般：“這樣，你拍段視頻，把你想說的話都錄下來，發給我，等夏夏醒過來，我看她情況要是好些了，我就放給她看，等她願意見你，我就通知你，你不知道，陳雨桐對夏夏下手的時候，一直唸叨著你的名字，她現在真是見不得你。”
是啊，一切都是因他而起。
慕南枝神色灰敗，整個人靠在牆上，隻覺得又是愧疚又是疲憊。
他緩緩的下滑，蹲在地上，雙手捂住了頭。
他是那麼確信，那麼期待彌補半夏，希望跟半夏有一個美好的未來。
眼看陰雲漸漸散去，但又一下子功虧一簣。
他寧願自己承受這些，也不願意自己的妻兒替他受罪。
默然的點了點頭，慕南枝拿出手機，看著螢幕，一時之間百感交集：“半夏，不管發生什麼，我們夫妻一體，共同承受。我喜歡孩子，但我更喜歡你。哪怕冇有孩子，但我對你的心永遠不變，是我拖累了你，但我保證，這是最後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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