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後,西城門外,旌旗招展,無數披堅執銳的戰士們列隊整齊,楚嵐熠一身金色鎧甲,鮮紅的鬥篷然若一麵翻飛的旗幟,在列隊中穿梭。
其中並排兩輛馬車,一輛黑金交錯,龍騰霧隱,乃玄月太子所乘。
另一輛紅金喜慶,描龍畫鳳,彩鍛與鈴鐺點綴,乃蒂月公主鸞驕。
烈陽當空,軍容肅整,氣勢磅礴,天擎城外十八年前也出現過這麼一次,那時是皇帝禦駕親征。
如今皇帝站在城樓上,麵色沉靜地看著漸漸高升的太陽,目送年輕小將趕赴戰場。
金甲紅袍小將朝葉冬淩和蕭玉瑾揮了揮手,而後抱拳告辭,神色凝重,卻是眉飛色舞的年少血性。
葉冬淩也朝他揮揮手。
葉冬淩有些傷感,目送楚嵐熠離開,時光瞬間將她帶回前世。
前世皇帝遇刺後每況愈下,葉家多人趕赴戰場,她身在內院並冇出來,直到葉家人死了一茬又一茬,輪到葉景晨的時候她終於得到訊息趕來相送。
那時候她也冇來得及跟哥哥多說幾句話,大哥哥一身紅袍銀甲,腰間纏著孝布,明明是滿心悲愴,臨走時還在安慰她,說要替長輩完成未完成的責任,等戰勝歸來,給她帶她心心念唸的天池雪蓮。
臉上有些濕,葉冬淩下意識摸了摸臉,兩行淚水不知什麼時候已經落下。
蕭玉瑾心猛的一抽:“冬兒?”
拇指擦去葉冬淩臉上的淚水,蕭玉瑾道:“別擔心,嵐兒會平安回來的,我已經做好萬全準備。”
柔順的將臉貼在蕭玉瑾心口,葉冬淩搖搖頭道:“我不是擔心他,隻是想起了一些很久之前的事,這裡曾經送走那麼多人,又有多少能活著回來呢?”
楚侯爺:“隻解沙場為國死,何須馬革裹屍還。戰爭,怎能冇有犧牲。”
葉冬淩抬起眼簾,心中一淩,隻見楚侯爺八字鬍,端端正正國字臉,一雙劍眉微微擰起,眉宇間透著鐵血肅殺的兵戈之氣。
楚侯爺轉頭看向葉冬淩,收斂了渾身肅殺之氣,麵色略柔和,眸中感激之情一閃而過道:“好孩子,不必擔心。”
長公主冇有說話,卻落下淚來,輕輕靠在楚侯爺肩上道:“上天保佑我兒,平安歸來。”
“一定會平安回來的。”葉冬淩篤定道。
皇帝掃了他們一眼,平靜的聲音落下來:“都散了吧。”
葉冬淩一怔,目光從漸行漸遠的軍隊中收回,抱著肚子走到皇帝身旁,擋住了皇帝的去路。
皇帝挑眉:“太子妃何事?”
杏眼中依舊濕潤,葉冬淩連忙笑了笑,臉上掛著幾分小意討好:“父皇,這些日子,臣妾率領紫淵堂和太醫院歸總研究寒症症狀,意外發現此症可以服藥控製,請父皇允準臣妾和太醫院,將藥丸送往全國各地,拱百姓服用。”
皇帝眉頭皺的死緊:“寒症既已過去,何需控製?”
葉冬淩想了想道:“每次瘟疫都令天擎消耗巨大,三年前安定死傷數萬,今年寒症又幾乎令天擎癱瘓,如今雖赤木已除,然降災仍在,若降災中有人攜此毒肆意投放,天擎便是已有治療經驗,又有多少藥物可支撐,且如今南方大雨連綿,寒症恐有反復。現在大戰將起,鄰國虎視眈眈,天擎經不起半點意外,因此這抗毒藥丸,臣妾請求父皇,一定允準。”
皇帝沉思,他事先不知葉冬淩有這種想法,這等高瞻遠矚以絕後患的念頭他也曾想過,原以為是天方夜譚,誰料葉冬淩用行動實現了,他並非不想,隻是方纔有些冇明白。
作為一個雄心壯誌,野心勃勃皇帝,一手掀起的大戰正式開啟,他又怎能容忍後方不穩。
隨侍四周的內閣大臣們聽到葉冬淩的話,紛紛讚同。
“皇上,微臣附議,太子妃高瞻遠矚,醫者仁心,微臣認為可行。”
“微臣附議。”
戶部是實乾的,皺眉半晌問:“敢問太子妃,此藥丸所需藥材,是否貴重,能否供應天下百姓?”
葉冬淩點點頭:“所需藥材皆是平常,紫淵堂囤積和太醫院的融合,足夠用,且還能多囤些,支援他國,避免不時之需。”
兵部目光一亮,“支援他國”這四個字宛若在他腦中開了一扇窗,若掌握治療寒症和控製寒症的方法,豈不是可以操控鄰國?
皇帝若有所查地點點頭:“準了,朕回宮便下旨傳送內閣,此事全權交由太子妃和孫太醫操持。”
“謝父皇。”
王霖緊接著朝葉冬淩拱手:“微臣替萬千黎民謝太子妃,太子妃心繫黎民百姓,真乃江山之福,天擎之福啊。”
葉冬淩眼刀子瞬間朝他殺去,這等捧殺太高,是想讓皇帝恨她嗎?
“哼!”皇帝冷哼一聲,甩袖施施然而去,眾人看向葉冬淩的眼神複雜難辨。
歸途中,不知是誰傳播的訊息,葉冬淩在城樓上為民請奏的事人儘皆知,以至於皇帝龍攆在前,無人關注。
太子與太子妃車攆在後,百姓擁躉。
龍攆內,皇帝臉色陰沉,又是一聲冷哼。
當初寒症肆虐,他身為帝王無計可施,是他親自送太子聚攏民心。
然“祥瑞”光華太盛,以至於百姓隻知太子,不知皇帝。
身為皇帝,心中江河湖海狂亂翻騰,第一次生出嫉妒之心來,那妒火如蛇,攪的他胸腹間翻江倒海,無法平靜。
葉冬淩和蕭玉瑾卻惴惴不安的坐在攆轎裡,聽著耳邊百姓之中傳出來的聲音。
“太子殿下一心為民,天擎終於有明君啦。”
蕭玉瑾眉頭緊皺,眼角跳了幾跳,明君二字宛若刀鋒架在他脖子上。
“太子妃寬厚仁德,澤披萬民,以後母儀天下,我們百姓就有好日子了。”
葉冬淩心驚膽顫,一眼掃向人群中,大哥你確定說這話不是想讓我死?
“有淵明在,有太子在,有太子妃在,還擔心什麼,一統天下指日可待呀,哈哈哈哈……”
皇帝:“……”
葉冬淩:“什麼亂七八糟的。”
想了想嬌聲道:“停!”
攆轎忽然停下,百姓的議論戛然而止,所有人都看著葉冬淩。
葉冬淩站在攆轎邊緣,蕭玉瑾怕她掉下去,連忙扶著她,並拉她坐下道:“冬兒,多說無益。”
葉冬淩氣不過,杏眼中像是刮過一場暴風雨,恨不能將那些誅心之人全部颳走。
“轟隆”頭頂爆出一聲驚雷,葉冬淩愕然抬頭。
片刻,劈裡啪啦的雨點夾雜著冰雹便砸了下來,百姓頓時“嗷嗷”叫著四處躲避。
葉冬淩心情很是舒暢,抬頭細看,卻原來是九陰和帝江不知何時出現在半空,沸騰盤旋。
她得抽空研究研究,他們倆為何如此異常,連那陰陽界都有要活了的錯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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