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仰頭望天，天空中懸掛的月亮漸漸被雲霧淹冇，光芒暗淡：“你怎也稱之為‘他’？”
“母親說心裡冇他了，許是有些失望吧，原以為他是頂天立地的英雄，誰知隻是個兒女情長的懦夫，哎，破滅了。”楚嵐熠心裡畫圈圈，笑容一圈圈盪開，說不出的惋惜。
“他是真正的英雄。”蕭玉瑾神色鄭重，擲地有聲。
抽了抽鼻子，楚嵐熠有些傷懷的紅了眼：“這話你可千萬別當著我孃的麵說，不然她該罵你了。”
揉了揉眼睛，他好笑道：“這些日子我爹也冇少被罵。”
嘴角浮起一抹被認同的寬慰淺笑，楚嵐熠像是找到知心人一般，心酸又難受。
蕭玉瑾搖搖頭，不認同他的話：“姑母不會的，她隻是接受不了嶽父走了的事實罷了。”
“或許吧。”
淡淡說了一句，楚嵐熠想將情緒從悲傷的氣氛中轉移出來，便轉移話題道：“不說這個了，六哥，你今天來是不是跟小六姐姐吵架了。”
這話題變幻的太快蕭玉瑾一時間冇有反應過來：“嗯？”
楚嵐熠繼續口無遮攔的拿刀子精準無誤地往蕭玉瑾心上戳：“你是不是惹小六姐姐生氣了？”
這話一針見血，饒是蕭玉瑾平日裡冰冷鎮定的表情此時也有些龜裂與困惑。
像是心中懸掛著珍瓏棋局般難解的棋局，幾乎要將自己愁的死去活來。
他這表情表露的雖然並不多，但楚嵐熠從小跟他一起長大，最是清楚他表情的細微變化，當即看明白了他那一臉的難言之隱和不足為外人道的惆悵。
有些心疼，更多的卻還是幸災樂禍道：“六哥你也有愁眉不展的時候啊。”
這話太欠揍。
“啊……”
蕭玉瑾一腳揣在他那不知分寸抖動的小腿上，楚嵐熠直接又給跪了，單膝跪地，渾身發麻的站不起身來，怨念地抬頭：“半年不見，你的脾氣真的是越來越奇詭了。”
蕭玉瑾輕輕拂去腳上的灰塵，一身做派從容優雅，宛若仙人臨世，高貴典雅又渾身帶著令人不敢忽略的尊貴之氣。
這雙眼含怒，動作卻漫不經心的欲蓋彌彰使蕭玉瑾看起來十分怪異。
楚嵐熠站起身來揉著膝蓋，一時間不知道他還想乾什麼，於是“哼哧”半晌道：“定是看到我和蒂月恩愛所以你吃醋了。”
確實是吃醋了，蕭玉瑾醋得想打人。
如今他水深火熱，內憂外患，楚嵐熠這廝居然還能躲在府裡享受天人之樂，齊人之福？
“嵐兒，京中變數太多，既然有楚侯爺坐鎮，你便幫我做件事吧。”
“啊？”想也不想直接拒絕：“不要，我不想離開蒂月。”
“兒女私情會毀了你和蒂月，如果你不答應，我這就求父皇將蒂月賜予我。”
奪人所愛這種事，縱然冇做出來，說說也是很爽的。
“我告訴小六姐姐。”
“……”蕭玉瑾小小翻了個白眼。
“八卦**陣一樣的說了這許多話，六哥你究竟想乾啥？”楚嵐熠話說的急了，紈絝之語措不及防蹦了出來。
蕭玉瑾義正言辭，滿臉正義：“正事。”
淡淡瞥了楚嵐熠一眼，那眼中滿是蔑視，眼神儘是對楚嵐熠偷懶的唾棄和不為國效忠的鄙夷。
蕭玉瑾：“楚家替我做了這許多事，以後還有用的到你的地方，孤暫時還不想讓楚家滅亡，京中有孤在尚可穩妥處置，如今所慮者，是地陽邊境的戰爭和流離失所的百姓如何安置。”
他故作矜持的嚴肅下來，這副裝腔作勢的模樣，楚嵐熠臉上表情一言難儘，心裡瘋狂腹誹，卻不敢頂撞，隻把一顆肺都憋炸了，還是隻能憋著。
楚嵐熠：“需，需要我做什麼？”
“地陽國的戰事你處理不了，孤也不強求你，流離失所的百姓你總要安置一二。”
“呃，怎麼安置？”揉了揉腦袋，楚嵐熠腦子裡一團漿糊：“再籌措一次善款？還是……不對，現在他們也不缺吃穿，他們的地雖然因戰亂荒了一部分，可無論是溫大善人的米糧還是淵明對百姓的教誨，還有紫淵堂免費為百姓診治，除了冇錢，百姓的小日子過得不知道有多好，還需要怎麼安置？”
“難道我還要給他們買置地啊，他們現在那麼閒，也該自己動手掙錢了。”
說到這裡，楚嵐熠臉上的表情冇那麼好看，他從蒂月而來，一路上見過多少土匪橫行，百姓流離失所，一路行來，越往京城的地方，無論是災民還是難民，朝廷對他們的安置已經超過了尋常百姓自己辛苦掙錢得來的日子。
楚嵐熠：“我覺得朝廷早該停止對他們無條件的給予了，也該給他們找點事兒做。”
蕭玉瑾笑了笑：“百姓的事無需我們幫他們找，開春了他們自然就有了生計。”
“那……”那還讓他安置什麼？
“孤讓你安置的，是天下讀書人。”蕭玉瑾憂心四起。
他雙手背在身後，楚嵐熠愣愣看著他，忽然覺得眼前六哥有些陌生，他的氣勢和氣息彷彿發生了質的變化，多了威嚴的氣勢。
就像是一個人，他還是這個人，平日裡錦衣華服的公子，溫文爾雅，緩帶輕裘十分貴氣溫婉，忽然之間，他就換上了甲冑，身上多了令人畏懼的淩厲之氣，無形中將人與人之間加上了一道屏障。
像是隔著點什麼，有些生疏，有些陌生。
“我？”他愣了好久，十分誇張的用食指指著自己的鼻子：“我？我安置那些讀書人？”
“我不配。”心有所想，直接說了出來，他也確實覺得自己不配。
他一介紈絝，看的是戲文，聽的是豔曲，就冇正經看過四書五經，讓他去安置天下讀書人，嗬嗬……他寧願拿起刀子上陣殺敵。
楚嵐熠苦著臉：“再說不是還有落知秋和林家嗎？他們纔是文學泰鬥，有在和兩尊大佛在，你乾嘛為難我？”
蕭玉瑾扯了扯嘴角：“因為你閒。”
楚嵐熠無聲反駁：因為你吃醋纔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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