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十二點，工地下工。
江楠站在工地門口方向，開始吆喝，“賣鞋勒，質量上好的綠膠鞋。”
“大家瞧一瞧看一看，男士綠膠鞋，四元一雙，十元三雙。”
“瞧一瞧看一看勒，不開膠不斷底，舒適耐磨，乾活約會都能穿。”
江楠從賣蒲公英開始，就有了吆喝叫賣經驗，小詞一套一套的。
她清脆悅耳的吆喝聲，很快吸引了工地上排隊打飯的民工大哥們。
有人端著鋁製飯盒，吃著飯從工地大門出來檢視情況。
江楠衝他甜甜一笑，熱情的問，“這位大哥，需要鞋子嗎？綠膠鞋，質量可好呢。”
“怎麼賣？”
灰頭土臉的大哥往這邊瞅了一眼，對上女孩燦爛的笑容，忍不住詢問價格
“一雙四塊。”
大哥被勸退。
見他要走，江楠趕緊大喊，“你可以喊你的工友來一起來買，十元三雙，能省將近一塊錢呢。”
大哥猶豫，又望了過來。
“大哥，這鞋子不斷底，不開膠，尤其釘子不易紮透，特彆適合工地乾活穿，來一雙吧，可以試的，你看我對象都穿著呢，穿上特彆帥。”
陸皓的褲管特意被江楠捲成七分褲，以便凸顯鞋子的樣式。
他身高腿長，穿著綠膠鞋，褲子捲起，隨性慵懶，看著特涼快的樣子。
大哥也是年輕人，看到鞋子的上腳效果，有點想買。
很快，攤位前聚集了一些民工。
有年輕工友看到熱情嘴甜會吆喝的漂亮女老闆，想過來調侃兩句，對上陸皓嗖嗖的眼神，嚇得打消了這個念頭。
陸老爺子也開始攬生意，“年輕人要是不喜歡穿的，可以給老家的爸爸叔叔買一雙，實惠耐穿，質量好的很呐。”
“我們來三雙吧。”
三個黝黑的中年大叔結伴過來，一人湊了三塊三，拿了三雙。
“大叔，您穿什麼碼？我給您挑，可以試的。”
“我腳大，43的。”
“我穿40，哎呀，還要套塑料袋啊。”
江楠笑著解釋，“叔，萬一您試了不能穿，我還能賣不是？”
“看我這老頭子穿上，都特彆帥氣。”
陸老爺子腳往前一伸，當起了老年模特。
年輕小夥湊過來調侃，“大爺，您還知道帥氣呢。”
“小夥子，給你爹來一雙唄，我聽你口音，咱們老家離的不遠啊，你要給你爹買回去，你爹指定高興。”
“行，買一雙。”
工人們隻有一個半小時的休息時間，江楠和陸老爺子各種賣力的宣傳，吆喝，還跟本地老鄉套近乎。
陸皓在一旁默默的擺著被人挑亂的鞋子，看到新圍過來的顧客，時不時的出來走兩步，展示上腳效果。
有的隻是出來看個熱鬨，可其他工友想買，買一雙價格貴，拚著買能便宜將近一塊錢，於是，看熱鬨的工友也被拉著湊拚單人數。
就這樣，出來的農民工大哥，幾乎人手一雙。
自己不能穿的，被陸老爺子說服拿回老家孝敬老爹。
很快，工人們上工時間到，熱鬨的攤位冷清了下來。
江楠數著錢，朝陸皓問道，“陸皓，多少雙了？”
“加上我跟爺爺腳上的，還有13雙。”
工人們上工了，路上冇有什麼行人，這會又熱又餓，江楠怕爺爺身體吃不消，她說道，“賣不完了，拿回去吧。”
“行，這幾雙裝到褲子裡，拿回老家賣。”
剛打算收攤，一對白髮蒼蒼的老夫婦，攙扶著溜達過來。
老頭看到路邊擺著的解放鞋，眼眸一亮，停下了腳步，
“這鞋怎麼賣？”
江楠看到突然出現的老頭老太太，趕緊招呼，
“爺爺，四塊一雙。”
她回答完，看清楚兩位老人的麵容，整個人瞬間僵住。
怎麼會是他們？
江楠愣神之際，陸老爺子已經開始熱情迎接顧客，“老哥，你要買一雙嗎？這鞋可是寶貝啊，年輕的時候肯定穿過吧？”
一身唐裝的老頭笑著點頭，“穿過，我以前經常穿。”
老頭一起的老伴阻攔他，“老頭子，你兒子給你買的旅遊鞋和皮鞋家裡好幾雙呢，你把那些穿完再買。”
“我就愛穿這個。”
上了年紀，吃穿用度都是小輩供著，自己也很少出來買這買那。
但小輩們買的，未必合他意。
陸皓問，“這位爺爺，您穿多大碼？”
“小夥子，我穿41。”
“我給您找找。”
陸皓在僅剩的十一雙裡翻找了一圈，“這正好有一雙41的，最後一雙了，您真幸運。”
陸皓雙手遞給他，讓他試鞋。
老頭穿著雖然貴氣，可一點冇有架子，直接坐到了麻袋上，脫了鞋，套了被人用過的舊塑料袋就開始試鞋。
並且很健談的跟陸老爺子閒聊，“老哥，你們是外地人吧？”
陸老爺子回道，“是，以前是外地人，這不孫子出息了，在城裡安了家，擺攤賺點生活費。”
“真好。”
老頭笑道，“看你身體挺硬朗，這個年紀還能幫小輩乾點活，也是小輩的福氣。”
老頭試了鞋子，跺了跺腳，“能穿，剛合適，就這雙了。”
他脫了鞋，穿好自己的鞋，豪邁的命令，“老伴，付錢。”
老奶奶白了自家老伴一眼，看著江楠他們，慈愛的開口，“姑娘，四塊是吧。”
江楠聽到她的聲音，纔回過神來，脫口而出，“算了，拿著穿吧。”
老兩口似乎冇想到她會如此慷慨，“姑娘，那怎麼行呢？你們做生意也不容易。”
江楠看了眼陸老爺子，神色有些不自然的開口，“您跟我爺爺同齡，算是緣分，送您一雙。”
“謝謝，姑娘，我們可不能占便宜。”
老奶奶直接掏了四塊錢，笑著給了她，“真是個可人的姑娘，老哥，您有福啊。”
陸老爺子回以禮貌的笑，“是啊，我是有福之人。”
老兩口拿著鞋，攙扶著離開。
江楠站在那，木木的望著老人的背影，心情久久不能平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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