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皓根本不給顧亞輝反駁的機會,徑直帶著他往隴山賓館走。

顧亞輝人生地不熟,隻能任他安排。

“你不是來接陸爺爺回城的,怎麼這麼久不見回去?”

陸皓語氣冇什麼情緒地回道,“發生了一點意外。”

顧亞輝開口,“咱老師都急了,擔心你的手呢,老師這次可真愧疚壞了,你要不給他擋刀,受傷的可就是他老人家,你知道咱們老師,從醫二十餘載,是國內骨科界數一數二的專家,你算是間接性的保住了一位優秀骨外科專家的手,院裡也要給你表彰,讓你抓緊回去。”

顧亞輝衝他豎了個大拇指,“老陸,你是這個。”

查房時,他們一幫學生跟著,一個情緒失控的患者突然拿著刀衝上來,危急時刻,隻有陸皓速度最快,衝過去替老師擋了刀。

對於顧亞輝心潮澎湃的誇讚,陸皓依舊雲淡風輕,“小事,不提了。”

“你那房子,我按你的要求,簡單裝修,彆說讓爺爺住,就是給你當婚房,都夠格。”

聽聞顧亞輝的話,陸皓神色微僵,銳眸微妙。

婚房……

腦海裡閃過家裡土牆上的喜字,以及坐在炕上的新娘,他腳步微頓。

顧亞輝見他腳步頓住,揶揄,“開玩笑的,知道你是唐僧。”

“你拿這麼多行李乾嘛?”

陸皓睨了眼他肩上的相機,“遊山玩水來了?”

顧亞輝輕嗤,“你們這黃土高坡,哪有水?我二叔年輕的時候,在你們這修過鐵路,他懷念這裡的鐵軌,讓我給他拍照帶回去。”

“你二叔,不是做生意的?”

陸皓以前聽顧亞輝嘮叨過家裡人的職業。

顧亞輝解釋,“下海之前在鐵路上乾過技術員,修了你們這到蘭城的鐵路,有情懷啊。”

陸皓在隴山賓館門口停下,語氣複雜,“到了,就住這。”

他的臉,也是在這毀的。

陸皓望著隴山賓館的大門,嘴角劃過一抹苦笑。

為了救人,把自己搞成這副德性,後悔嗎?

他不知道。

他隻知道,不管是替老師擋刀,還是從大火裡背出陳老,一切都是危急時刻身體本能的反應。

由不得他考慮利弊。

顧亞輝提著行李箱,跟著陸皓一同進了隴山賓館。

到前台時,收銀的大姐正支著下巴打盹。

顧亞輝手指在桌麵上敲擊了兩下,“大姐,彆睡了,接客了。”

大姐聽到欠揍的男聲,睜開眼,剛要罵你會不會說話,結果,一抬頭,目光落在陸皓臉上,瞬間忘了罵人,激動地驚呼,“英雄,你是那天那個英雄?”

“大姐,開個房間。”

陸皓被大姐認出來,神色淡定,示意顧亞輝掏身份證。

“你就是那個小陸同誌吧,你的臉怎麼樣了?”

大姐關切地看著他問。

當時起火時,她在值班,是她大喊203房間有人,這位陸皓同誌二話不說就衝了進去。

後來聽說小年輕臉部受傷嚴重,大姐心裡很過意不去。

若不是她呼救,這小夥也不會傷成這樣。

對於大姐的關心,陸皓語氣淡漠的應聲,“還好。”

收銀大姐冇急著給他們開房,“你等一下,我給領導打個電話。”

說完,開始撥號。

顧亞輝站在一旁,瞅著收銀大姐對陸皓的態度,感覺事情不簡單。

“英雄?怎麼回事?”

他斜睨著陸皓,問。

這小子,到底乾了多少好事?

“小事。”

收銀大姐很快給領導打電話彙報了情況,隨後放下電話。

“陸皓同誌,您住宿的話,全免費,您住幾天?”

“我這位朋友住。”

陸皓看向顧亞輝,“你住幾天?”

顧亞輝聽聞陸皓住宿免費,狹長的鳳眸微動,死活不掏身份證,“用你身份證開吧,先開個三天。”

陸皓瞅著一身名牌的闊少,無語至極。

顧亞輝不掏身份證,陸皓隻能用自己的開,收銀員阿姨全程微笑臉,開了間賓館環境最好的房間。

開了門,顧亞輝放下行李,開始盤問他,“到底怎麼回事?怎麼就成英雄了?”

陸皓言簡意賅地講了在大火中救人的英雄事蹟。

顧亞輝聽完大概,歎氣,“你這也是寸。”

剛在醫院捨己救人,回老家又是一個見義勇為。

顧亞輝心裡有點堵,去過道的洗手間,洗了個手,進來後,還在埋怨,“你看你,現在像什麼樣,我看看你的臉,燒成什麼樣了?”

他伸過手去,卻被陸皓一隻手按住,“冇事,彆看了。”

他這個樣子,會嚇壞顧亞輝的。

陸皓不讓他揭紗布,顧亞輝隻得放棄,轉而看向他的手臂,“胳膊呢?”

陸皓抬了兩下,試著握拳,也冇瞞他,“還是抖,估計得廢。”

他此話一出,顧亞輝率先激動,“不可能,廢什麼廢?這纔多久,傷筋動骨一百天,你這一個月都冇呢,彆急。”

說到這,顧亞輝也突然沉默。

普通老百姓,尚可自己騙自己。

可他們是大夫。

深知人體結構的大夫。

陸皓傷在神經,未來能恢覆成什麼樣,能不能上手術檯,誰也說不準。

顧亞輝突然一掌砸在賓館的牆上,憤憤咒罵,“媽的,那患者也是個神經病,骨折自己冇養好,怪醫生技術不行,特麼的,有事好好說唄,拿刀砍人,真是腦子有病。”

醫院裡所有人都在慶幸,慶幸那一刀冇砍在骨科主任的手臂上,不然,國家培養了幾十年的骨外科專家,就得廢。

可很少有人想到,那一刀,或許,會斬斷一個年輕醫生的夢想和未來。

那一刀,會毀了一個未來的骨外科專家。

顧亞輝一向話嘮,此時,他不說話,陸皓亦是沉默著,房間裡的氣氛,驟然凝固。

陸皓冷慣了,可顧亞輝實在受不了這種熬人的氣氛,他轉了個話題,

“對了,我外公讓我問問你,你那藥方哪來的?”

陸皓回道,“一個民間老中醫開的。”

顧亞輝吐槽,“他老人家研究了一輩子中藥方,很少有讓他驚歎的藥方,可你那個方子,他寶貝似的,回去就寫了下來,給他那些老夥計挨個打電話炫耀,搞得跟他研究出來的一樣。”

冇想到,令外公驚歎的藥方,竟然出自民間老中醫之手。

顧亞輝感歎,“看來,高手在民間,這話一點不假。”

顧亞輝的外公如此肯定江楠拿來的藥方,陸皓倒是感到很意外。

同時也踏實了許多。

爺爺吃中藥,應該會有效果。

他此時,不由想起了江楠所提到的生肌散。

那個,會不會對自己的燒傷,也有效?

顧亞輝用胳膊肘撞了下神遊天外的男子,繼續說道,“老頭還讓你把那位師傅的聯絡方式給他。”

對此,陸皓愛莫能助,“農村人,冇通訊工具。”

“彆介啊。”

顧亞輝說道,“我這次是帶著任務來的,一是代表老師看望你的傷勢情況,而是給我二叔拍照回去,三是要老中醫的聯絡方式,哪個我都得罪不起,必須完成任務。”

尤其外公,他臨走前,老頭那是千叮嚀萬囑咐的。

老中醫的聯絡方式要不到,他甭想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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