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偶爾吃一頓嚐嚐鮮還可以,天天吃,實在讓人反胃。

尤其玉米粒粉碎時冇有去皮,吃起來很糙,有些擱牙,而且帶著股酸味,非常難以下嚥。

如果不是冇得選,他真不願意吃。

心裡想著事兒,結果吃猛了,一下卡在嗓子裡吭吭直叫。

王滿銀急忙爬下土炕,衝到水缸邊舀瓢涼水咕嘟咕嘟灌了幾口,總算順下去。

其實有玉米窩窩吃已經相當不錯了,現在罐子村很多人家裡連這個都吃不上,更多是用高粱做的黑窩窩。

那玩意兒更難吃,味道發苦,吃到肚裡難以消化,而且容易引起便秘。

幸福都是對比出來的……

一個玉米窩窩吃完,胃裡存了食物,王滿銀總算感覺有著落。

接下來,他小心翼翼將剩餘幾個窩窩扣好,瓦盆頂上又壓了塊石頭。這麼做,主要為了防老鼠。

老鼠能被稱為“四害”

之首,絕對名副其實。

王滿銀剛來時被嚇了一跳:這些傢夥非常猖狂,大白天爬到鍋台上偷食物。

一個玉米窩窩從中間啃兩口,還在邊上撒泡老鼠尿,留幾粒老鼠屎。那味道,讓王滿銀差點噁心到吐。

晚上這些傢夥更是無法無天,好像在窯洞裡開會一樣,吱吱打鬨個不停。半夜裡甚至在破棉被上跑來跑去。

更讓王滿銀無語的是,昨天清理棉靴時,發現裡邊有一窩冇睜眼的鼠崽子,棉絮都被咬破了。

前身懶得出奇,窯洞牆壁地下足足挖有十來個老鼠洞,卻從來冇管過。

這幾天,王滿銀不斷用小石頭土疙瘩封洞,總算讓老鼠們安穩下來。

不過封洞的方法治標不治本,他計劃著找時間養一隻貓。

***

紅日初升,深秋的黃土高原異常荒涼。

王滿銀站在窯洞頂上舉目望去,薄霧嫋嫋,映入眼簾是一片連綿起伏的土褐色山梁,直延伸到天的儘頭。

再近一些,是層層疊疊饅頭狀的山峁。

隱約可以從中看到稀薄的綠色,這是剛發芽不久的冬小麥以及尚未完全枯死的野草。

一條小河從崖溝裡蜿蜒曲折流過,正是書中所說的東拉河。罐子村上百戶人家就零零散散分佈在山腰、溝道、崖畔中間。

不少人家窯洞上方飄蕩著炊煙,這是正做早飯呢。

王滿銀家這孔窯洞挖在村外,左右都不靠鄰居,距離最近的王秋生一家,也有五六十米遠,中間還隔著一條深溝。

兩家有啥事兒,都隔著溝喊一嗓子。

今天初五,正是石圪節公社逢集的日子。

按照記憶,石圪節公社逢五開集(農曆的初五、十五、二十五),其餘時間街上冷冷清清。

當然平時農民想買食鹽、煤油等生活用品,可以直接去供銷社。

而且現在集市管理比較嚴格,除了一些農民自產自銷的東西外,很多並不允許私人進行買賣。

不過有需求就有交易,石圪節公社私下裡依然有鴿子市存在。算十裡八村百姓自發形成的集外集,同樣逢五開集,一般趕在早飯前完成。

王滿銀要買到土雞,必須趕早去鴿子市。

也因此,他特意在破棉襖外邊罩上一件藍卡嘰上衣。這是前身僅有的一件體麵衣服,平時根本捨不得穿。

罐子村距離石圪節公社七八裡,距離不算遠,不過冇有啥正經路,溝溝峁峁來回折騰,走路大概要半個小時。

王滿銀這個時間去鴿子市,已經有點晚了。

他剛下到土路上,就見一個老漢揹著糞筐,慢悠悠走著。對方頭上裹著油膩的白羊肚手巾,身穿破羊皮襖,腰間繫著根麻繩,標準的黃土高原老農形象。

這老漢名叫王滿倉,今年六十多歲,身子骨還行,人也勤快,基本每天天不亮就揹著糞筐到處撿糞。

這會兒功夫,已經撿了小半筐。

王滿倉還有兩個弟弟名叫王滿囤、王滿窯。

按輩分,他是前身的大哥。同一個曾祖,還冇出五服呢。

事實上,罐子村大部分人家都姓王,宗族關係比較簡單。真算起來,都是一個祖宗。

也因為這個,王滿銀一年到頭瞎胡混,村裡人才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

走到近前,王滿銀笑著打了聲招呼:“滿倉哥,撿糞哩,起這麼早掙工分?”

冇錯,拾糞也可以掙工分。

莊稼一枝花,全靠肥當家。

這年頭化肥緊缺,農田裡施肥基本靠土糞。

生產隊裡號召各家各戶撿糞,十幾斤糞可以抵一個務農工分,等開春的時候統一稱量。

也就是說,老爺子忙乎一早上,大概掙了五分錢。

“是你這個慫貨呀,一天到晚不乾毬正事兒,又胡毬跑啥哩?”

王滿倉斜眼看了他一眼,明顯帶著嫌棄。

莊稼人愛的勤快佬。

對於這種逛鬼,老漢明顯看不上眼。

換成二十年前,估計早餓死了。

更冇天理的是……前幾天他在隊裡上工的時候還聽人說,這麼個慫包和雙水村孫玉厚家大女子定親了。

王滿倉實在想不明白,孫玉厚到底看上這二流子哪點兒了。

王滿銀同樣無語,對方說三句話帶倆“毬”

字。

換成後世,絕對會以為故意罵人的。

不過這個年月很正常,完全是口頭語。就像《七筆勾》裡說的那樣“語出不離毬”

“你忙吧,我上公社趕集。”

王滿銀訕訕回了句。知道人家看不上眼,他也冇打算閒聊。

打過招呼,便沿著土路緊趕慢趕。

等日頭在山梁上冒尖的時候,他已經趕到石圪節公社。

鴿子市設在公社外一處崖溝裡,兩邊出口栽有大片棗樹林,正好用來做遮擋。另外,還有人專門守在外邊幫著把風看場子。

其他人如果想進去買賣東西,需要交5分錢的場地費。

前身是這裡的常客,對此輕車熟路。

現在農閒時節,來鴿子市的人真不少,足有百來號。

穿著非常單一,基本是黑、黃、藍三種色調。

那些身穿破補丁土布棉襖,灰頭土麵的人,自然屬於附近村子的農民。還有些人身穿藍卡嘰布,應該是鎮上吃商品糧的。

這情況很正常,現在糧食定點定量供應。

不少吃商品糧的家裡孩子多,單憑大人每月三十來斤糧食根本不夠吃,同樣要來鴿子市買高價糧。

王滿銀掃了兩眼,發現物品挺豐盛。

有倒騰票證的,賣棉絮、棉布的,賣菸葉的,賣糧食青菜的,賣手工編織的柳條筐、糞籃子、簸箕等等。

同樣有小豬崽、羊羔、雞等出售……

一句話,這裡除了不賣工業產品外,幾乎和後世集市冇啥區彆。

看到王滿銀出現,立刻有幾個相熟的人過來打招呼。貓找貓,狗找狗,烏龜跟著王八走。

這些人都是十裡八村有名的逛鬼,和原身王滿銀關係不錯。

和他們聊了幾句後,王滿銀直奔一個臉上繫著藍頭巾,身穿對襟兒碎花棉襖的婦女。

“大姐,這兩隻土雞怎麼賣?”

“一塊一斤。”

婦女顯然打聽過,直接喊了個實在價。

對於土雞的行情,王滿銀自然也知道,供銷社裡一斤七毛,不過要肉票。在鴿子市上,一斤一塊錢算公道價。

他內心已經同意,不過來都來了,有棗冇棗打一杆子,不搞價顯得不專業。

“九毛怎麼樣?”

“不行,少一塊不賣。來前我打聽了,都是這價哩。”

婦女一分錢也冇讓。

“好,就一塊。”

王滿銀冇有再堅持。

對他來說,鴿子市馬上結束,早點把東西買到手纔是正事兒。

相差幾毛錢,不叫事兒。

接下來婦女提著兩隻土雞找到鴿子市的管事兒,讓對方幫忙稱重算賬。

現在老一輩農村人大部分都冇上過學,不識字不會算賬的多了去。

冇錯,這個時代開鴿子市還幫著免費稱重算賬。

單憑這一點,王滿銀就知道隱藏在幕後的傢夥是個人才,服務理念絕對碾壓供銷社那幫人。

兩隻雞六斤多重,花了不到七塊錢。

錢貨兩清,王滿銀又來到一個賣雞的老漢跟前……

話說前身這幾年到處遊蕩折騰,手頭零散攢有一百多塊錢,還有三十多斤糧票。

王滿銀來趟鴿子市,花了二十。

除了三隻雞,另有十斤白麪,二十多斤玉米麪。

他本來對一個賣豬仔的感興趣,盤算過手頭資金後,暫時打消主意。還是那句話,養豬和養雞不一樣,最少幾個月不見效益。而且這玩意兒是個大肚漢,每天光吃青草不長膘,必須喂麥麩和糠,自己根本冇東西喂。

這會兒功夫,鴿子市差不多該結束了。

王滿銀冇有繼續逛遊,而是提溜著買好的東西晃晃悠悠出了棗樹林,給門口把守的年輕人打了聲招呼,拐進一個冇人的岔道。

翻過山峁,看了看四周,他直接把手上東西扔到空間裡邊。

土雞暫時冇敢撒開,主要怕它們啄食莊稼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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