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幅員遼闊,朝廷內部人員嚴重缺失。

人才難得的背景之下,對於地方上的治理,自然要稀鬆一些。

若是大唐的各道做一個排序,上到皇帝,下到六部司府內的普通官員,都有相同的標準。

那就是治好關中,護好邊境。

至於屬於關中之外,並非邊境的各道,隻要說得過去就夠了。

即便有叛亂,也不會大到哪去。

這並不是曆史的經驗,而是現實情況。

對於他們而言,大海之上,冇有任何威脅。

或許,偶有一些偏僻之地,會出現在災慌,也頂多是派遣幾位黜治大使去安撫一下罷了。

魏征原來乾的,就是這種活。

以至於,他跟山東的那些豪族,關係非同一般的親密。

連女兒,都嫁給了山東的豪族。

而江南這種,位置又偏,又不大可能出現在災荒的地方,幾乎不會出現在皇帝的案牘之中。

說白了就是兩個字。

省心。

長期以來,江南的局勢,保持著一種微妙的平衡。

這種平衡,實際上各大華族建立的。

無論他們作了多少惡事,搜颳了多少錢財,從安定的角度看,他們都是有些功勞的。

同樣,他們也知道,這種微妙的平衡,是江南各大華族能夠保持到現在的根基。

朝廷將這種平衡視為鎮山石,而江南的各大華族,將其當做靠牆梯。

如果這種平衡消失,那麼江南的各大華族,在朝廷眼中,也是徹底失去了作用。

到時候,無論他們作冇作過惡,斂冇斂過財,完全可以羅織一些罪名,讓他們在最短的時間內消失。

因此,最不願意看到平衡被打破的,不光是朝廷,還有江南各大華族本身。

這是張家即便再孱弱,依舊冇有被顧家、朱家吞掉的直接原因。

冇人能夠承受,平衡被打破的後果。

一如冇人明白,朝廷的底線究竟在哪裡。

就連柳白,都無法預測,失去平衡後,局麵會是怎樣的。

再此基礎之上,需要引入全新的力量,來塑造一個,對柳白有利的平衡。

這種全新的力量,自然便是佛道了...

不管佛門和道門樂意不樂意,事實就是,他們一直在充當著統治者維護統治的工具。

從這個角度看,柳白這個有著官方背景的虛銜王爺,拿過來用一用,倒也恰如其分。

至少,在座的除了玄奘和袁守城之外,都很高興...

按照地位的差彆,玄奘和袁守城各坐在柳白左右。

兩人一進門,就鎖定了自己的座位。

似乎生怕被彆人搶去。

真談起利益,什麼道法自然,什麼佛門清淨,全都成了屁話。

已經不怎麼被玄奘待見的寒山子,坐在了玄奘的下首。

袁守城後邊,則是一位長鬚道人。

正是當代張天師,張道陵的第十一代孫,參孫道長張通!

而張家的家主張永,則很是自覺的坐在末席。

半個屁股落在椅子上,好像準備隨時彈起來...

他也是席間最忐忑之人。

忐忑之中,伴隨著些許的興奮。

至於他身後的張家老管家,早就樂開了花!

若是這時候他還不明白柳白的想法,真就白活這麼大歲數了。

看樣子,參孫道長和寒山子,對這種大家一座圍圈坐的大圓桌子,很感興趣。

正式場合,都是一人一桌跪坐。

非正式場合,這種大圓桌子也很罕見。

隻有柳家吃飯的時候,纔會用這種傢俱。

這是為數不多的,柳家在用,卻冇有形成風尚的習慣...

王守仁站在柳白身後。

許褚站在帳篷門口。

柴令武伸進腦袋,往裡看了一眼,被許褚一把推了出去。

柳白著重表達了一下,對小張天師的歡迎。

惹得袁守城一個勁的斜眼看他。

佛門的兩大派係,和道門的兩大派係之間的情況,很江南各大華族是有些類似的。

“旁的就不多說了,柳某有意,出資供佛門開一場水陸法會,供道門開一場齋醮盛典,不知在座各位,意下如何?”

眾人冇有感覺到意外。

柳白召集他們前來,不大可能是因為彆的事。

目的很簡單。

唯一值得商榷的,就是究竟用哪一方的人。

要知道,玄奘的唯識論和寒山子所代表的禪宗,可不是一個說法。

道門也是一樣的。

淨明道和龍虎山的天師道,有著根本上的信仰差彆。

誰來主持這場盛會,誰就有可能,在江南占據一席之地!

不誇張的說,甚至足以將另外一方,徹底打壓下去!

四個人都是沉得住氣的,誰都冇有率先開口發問。

柳白需要借他們的影響力,他們也要借柳白的官方背景。

反倒是張永,縮著脖子站起來。

“若是王爺答應,兩場盛會所需的銀兩,便由我張家一力承擔!”

誰都能聽出,張永是咬著後槽牙說出來的。

這算是,給柳白繳了一份投名狀。

後邊的老管家微微頷首,眼中滿是期許。

看來,張永正常的時候...還是挺正常的。

柳白笑著把手向下虛按幾次,道:“張兄莫要緊張,你現在身子骨弱,可千萬彆犯了病。

眾人不禁莞爾。

張永老臉一紅,訕訕的笑了笑,道:“王爺明鑒,張家勢微,隻能是出點銀子了。

瘦死的駱駝比馬大,他張家日子過得再慘,也足夠支撐開個幾十場宗教活動的。

說完,張永坐下來,依舊是半個屁股挨在椅子上,不敢坐實在了。

“如此也好,張兄破費了...”

此言一出,張永整個人頓時鬆弛了下來。

身後的老管家,臉上也是抑製不住的喜色。

被人打壓多年,張家終於抱上了一條大粗腿!

以後,張家也有人撐腰了!

這時候,參孫道長忽然開口道:“王爺的意思,難道是想讓我等,一同開壇講經,比一比法門?”

柳白讚許的看了他一眼,道:“柳某正有此意,各位雖來自不同的派係,但殊途同歸,信佛之人拜的終究是佛祖,通道之人拜的也終究是道祖,既信仰同源,那麼學說自然也同源,有分歧很正常,倒不如藉此機會,論一論高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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