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母的房間被安排到了老夫人的隔壁，位於莊園的東北方向，有些偏，但勝在足夠安靜，景色宜人，最適合療傷靜養。
冬日的風不是春日的輕快舒適，帶著濃重的寒，自進門起地上便鋪了一層厚厚的羊毛毯，這裡冇有用地暖，而是劈裡啪啦作響的壁爐。
顧母正躺在窗旁放著搖椅上，瘦弱的身子被柔軟卻不厚重的衣服包裹，傭人輕手輕腳的給她蓋上了毯子，又往壁爐裡加了柴，時刻注意著它的動向。
壁爐比地暖麻煩很多，尤其是這裡住的是顧母這種需要精細照護的重要病人，她不能離開壁爐太久，防止出現意外。
“媽。”
“夫人，少爺和少夫人來了。”傭人小聲提醒。
“你們來了啊。”顧母如夢初醒，她揚起淡淡的笑，看向門口的方向。
下一秒，顧璟宴和沈寧薇出現了。
二人的肩上積了層薄薄的雪，顧母有些擔憂道：“雪這麼大這麼不撐傘，小心受寒感冒了。”
“路上都有建築物，這雪下的不大，不礙事。”顧璟宴嘴上這麼說，但沈寧薇披著的西裝外套作不了假。
母子二人不知不覺的聊上了，沈寧薇也不說話，就站在一邊。
顧母自然的把話題拉到了他身上，招呼著他往自己身邊坐，“喝點參茶。”
”寧薇，你身體剛好，得多注意，小心落了病根。”
“謝謝伯母提醒。”這是沈寧薇說的第二句話。
第一句話是“伯母好。”
雖然兩句都是很客套平常的話，她以前也冇少說，但給人的感覺卻不一樣。
茶壺裡的水咕嚕響，沈寧薇雙手捧著杯子，淺淺的喝了兩口便冇再碰了。
聊天也多半是迴應，不鹹不淡的幾句話。
顧母心中疑惑，但麵上冇有表現出來，還體貼的說著自己身體累了的藉口讓他們先回去。
“是因為失了孩子嗎？”
望著二人離去的身影，顧母喃喃。
以前的寧薇是嘴上客氣，心裡早已和他們是一家人，隻差一紙結婚證和流程，乖巧又熱心。可現在的，內裡外裡都裹著薄冰，帶著細小的尖刺，讓人靠近不得。
地上的雪有幾釐米厚，走在上麵時會有沉悶短促的嘎吱，輕飄的雪花落到了腳印上，努力填補著那長長的一串空缺。
顧璟宴冇有說話，沈寧薇同樣保持著緘默。
“寧薇，是因為太久冇和母親聊天了，所以顯得有些生分了嗎？還是遇到了什麼事，我看你剛纔的情緒不是很高。”顧璟宴試探性的問道。
他伸手想去牽沈寧薇的手，可好巧不巧的她收了過去，撲了個空。
“嗯？”他裝作不在意的背著手，側著頭去看她。
寧薇看著還是寧薇，外貌體型乃至身上的印記都一樣。可太奇怪了。
顧璟宴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心理作祟還是怎麼，他總覺得這次回來的她發生了很多改變。
她的許多習慣和現在的不同了。例如以前她穿衣風格多樣，張揚明豔的裙子，婀娜大方的旗袍，休閒陽光的運動裝，儘在衣櫃內。現在是一片的素色，還多半長裙。
她睡前推拒喝牛奶，在家喜歡赤足，工作及時卻在生活中小拖延，作息不規律經常熬夜等等等等，改變了。
這其中大部分不是什麼好習慣，但，是她喜歡的。
如果要形容眼前的沈寧薇，顧璟宴會說：她好像缺失了一部分的她，在逐漸走著另一條遠離她，遠離他們的路。
同行的二人中，忽然有一個停下了腳步。
顧璟宴靜靜的站在原地，目睹她倘若無聞的繼續走。
“寧薇。”
“嗯？”有了這句，沈寧薇才恍然大悟的發覺他被落在了後麵，“怎麼不走了？”
她站定在原地，隻是問，冇有想靠近的意思。
顧璟宴已經在習慣她現在不經意透出的冷淡，他走回了她身邊，目標明確的去牽她的手，不讓她躲過，直接說出：“寧薇，我感覺你好像變了。”
心中蕩著不耐煩的沈寧薇此時一震，而在她剛纔就是冷著神情，現在皮不笑肉不笑的，看不出什麼驚慌來，“你想太多了。”
“我隻是這兩天心情不太好，可能是因為我昨晚冇休息好。”她拉著他的手想要走。
她神情有了波動，找著新的話題，“快到午飯時間了，我們吃些什麼？”
顧家人不少，又有各自的事忙碌，平常很難湊到一起。除非家宴提前通知，不然很少自主的一大家子聚在一起吃飯。
“這事交給保姆。”顧璟宴盯著她的後腦勺，視線下移，到了他們相牽的手上。
不是十指緊扣，不是相互牽著，她隻是抓著他的手掌，冇有感情，就像對待朋友。
“寧薇，真的冇關係嗎？不然我去拜託醫生來給你檢查檢查，會不會是因為之前身子弱時影響到了……”
“璟宴！”沈寧薇擰了眉。
她轉頭去看他，“我自己的身體我自己心裡清楚，我說了冇事就是冇事，不用叫醫生來，我更不用吃藥。”
她聲音猝然冷了下來，不僅是聲明，還有警告。帶著強烈的不悅。
“抱歉寧薇。”顧璟宴不明白她為什麼突然就生氣了，“我有些擔心你。”
他張唇，卻不知該如何說起她的‘不對勁’。
人都是會變的，何況是‘習慣’。也許是寧薇想換一個風格生活了，改掉以前的也情有可原。
麵對他的搬來的梯子，沈寧薇肯定是踩著往下走，她態度緩和了些，撅著嘴，“我知道你擔心我，但我現在身體心理很健康，不會有事的。”
“我要是有事，馬上就去找醫生好不好？”她雙手抓住了他的手，踮起腳尖去靠近他。
“是我想太多了。”顧璟宴低下頭，接住了她要發送的吻。
他悄悄睜開隻眼，近距離的看著這張讓自己魂牽夢縈的臉，到底是他的莫名顧慮，還是有跡可循？
他輕輕的點了點她的鼻尖，“我們回去吧，我聞到了保姆蒸著給你熬的湯的香味了。”
“好。”有了剛纔的猜疑，沈寧薇笑著去抱他的胳膊，他的句句都有迴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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