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墨見過方大人。”
神京府衙堂之中，方正看著麵前的少年人，微微歎了口氣：
“小傢夥，想要救薛蟠，你也不用施展這般手段吧？”
跟著林墨過來的錢通麵色一變。心裡有些後悔冇有攔住大爺，現在好了，被這個不講理的老倌給盯上了。
錢通可是知道，這位隻要認準了，九頭牛也拉不回來。
記得當初景化元年，天子剛剛繼位時，永清六大國公中戰功僅次於榮國公賈代善的陳國公車標嫡子車英，就因為當街縱馬傷人被神京府拿了。
本來不過是縱馬，受傷的傷的也不重，實在是算不上什麼大事。但是因為陳國公府處事操切，到底惹怒了神京府。
方正一口咬上了車英，哪怕麵對勳貴甚至是內閣的壓力，也毫不畏懼。
最後車英被依法懲辦，並且因此牽連出車家其他惡事，最終導致陳國公府除爵。自那以後，方正一戰成名。
雖然都知道車家那一案背後有天子的意誌，車標對天子不敬，觸怒天子。太上皇剛剛禪位，也不願看到天子被打臉。所以才一力支援天子發起車英案。
但是滿神京的權貴，還是都把方正視為洪水猛獸，反覆交待家中子弟不得招惹神京府。如今，大爺卻直接登門撩撥人家，這不是老壽星吃砒霜，嫌命長嘛。
然而，林墨聽了方正的話卻絲毫不慌。他可是很清楚：君子，可以欺之以方。
而方正，毫無疑問是一個真正的君子。這樣的人，林墨覺得比那些偽君子和真小人更好對付。
“方大人，您這是認真的？”
林墨有些好笑的看著黑著臉的方老倌，他可不認為，方正會乾出這麼不負責任的事情。
他這樣的人，把名聲看的甚至比生命都重。這種壞名聲的事方正不會做，也不敢做。他這麼說，無非是怕自己追究責任罷了。
畢竟，神京府在調查不充分的情況下抓了薛蟠，直接投進大牢。如今死了的男人的屍體莫名丟失，偏偏剛剛，盯著那個自稱叫做櫻桃的女孩的兩個神京府衙役被人打昏，那女孩同樣不翼而飛。
這下事情很明顯了，這件事情不簡單。特彆是隨後錦衣府指揮使司幾位千戶找上門來，接手了這樁案子。
方正哪裡還不明白，這幾個負責江湖事的錦衣府千戶出現，意味著這樁案子涉及到江湖人物。而薛蟠，怎麼看也不像一個江湖人物。薛家，也冇有江湖人物為其效力。
也就是說，神京府抓錯人了。他方某人這一次，可算是真的栽了。如果隻是薛家子還好說，偏偏，對上的還是這個如今朝野皆知的難纏的小狐狸。
所以，方正纔想著第一時間鎮住林墨。結果，果不其然失敗了。
“有子如此，如海幸甚啊。說吧，找我乾什麼？”
既然冇有鎮住林墨，方正第一時間選擇了退讓。隻要林墨要求的不過分，他就準備答應了。
錢通在一邊都有些看不懂了。這真的是以鐵麵判官著稱的方府尹？他怎麼覺得看起來很好說話的樣子。
林墨哈哈一笑：“方伯伯說笑了，我和子寧兄一見如故，我怎麼好意思要您乾什麼。隻是，既然事情到了這一步，是不是薛蟠就可以放了？”
方正輕哼一聲：“你倒是挺看重這薛家子，就為了這麼個混賬行子，值得嗎？
老夫調查了薛家子在金陵的表現。即使這一次他確實是無辜的。單單以他往日的罪名，判他個流放三千裡都不為過。
更何況，本案中，薛蟠也不是一點責任都冇有。”
冇錯，排除一些不能說的原因，這纔是方正選擇入局拘捕薛蟠的原因。
他斷了一輩子案，豈能不知這件案子其實確實是有疑點的。隻是一來人證物證俱全，二來薛蟠確實罪有應得。方正這才下了場。
隻是冇想到林家反應也很快，不但第一時間找到了翻案的重點，而且一杆子直接捅到了錦衣府指揮使司。
這就讓方正非常被動。但是，他卻不願意就這麼輕易放過薛蟠。彆的不說，若冇有他貿然上去調戲人家姑娘，人家就是想要算計他也不好操作不是。
林墨自然也知道這一點，若是換個人，他很願意搬個板凳坐在一邊吃瓜。甚至於親自出手把人送進去也不是不可能。
但是，他卻不能對薛蟠這麼做，起碼，現在不能。有的時候，政治，就是這麼違心的。
“方伯伯，之前薛家子大多是年幼不懂事，難免做些錯事。薛家也都得到了應有的懲罰，金陵府已然結案。”
林墨隻能選擇替薛蟠開脫，他很清楚，如果自己敢附和一句話，方正立刻就會利用起來。
方正雖然性情端方，但是穩坐神京府尹二十年，哪裡會是個好相與的。
果然，林墨看到方正眼中閃過一絲失望。
“就知道你會這麼說，那你又怎麼解釋本案。就算是薛家子冇有殺人罪，總有傷人行為吧。本官關他幾天長長記性總冇問題吧？”
林墨搖了搖頭：“恐怕是不行。方伯伯，薛蟠這一次，是被人下了藥。”
說完，林墨把一個酒杯遞給方正：“當時薛蟠等人飲酒之所是我開的，我的一個掌櫃正同薛蟠一起飲酒。看到薛蟠有些不對，就把他飲酒的酒杯藏了起來。”
方正接過這個酒杯，問道：“怎麼樣？”
他心中已經明白了幾分，看起來林墨應該是查驗過了。
果然，林墨說：“這酒杯我已經找了三位大夫看過，都說這裡麵有一股淡淡的合歡散的味道。
因為用量不大，所以薛蟠冇有中了藥的跡象。不過，影響他的神智和判斷卻是肯定的。”
方正臉色黑了幾分。
“好吧，既如此，薛蟠你可以帶回去。不過要看好了，本官隨時可能傳喚他。這期間，若是再犯事，罪加一等。”
林墨點了點頭：“那是自然。對了，方伯伯，這合歡散您可要追查一下。
不管這事是誰乾的，都得查出來。這件事可影響到我秋水的名譽，總要還我們個清白纔是。”
方正頓了頓，有些不情願的點了點頭。
方正很清楚，這是林家的反擊了。他很不想要插手此事，但是之前已經沾了水，再想要乾乾淨淨的站在岸上，卻是不可能了。
想到這兒，方正忽然有了一種求去之意。他覺得，也許是時候告老還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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