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了。
大明宮甘露殿，賈元春在天子的禦榻上醒來。
稍稍愣了下，賈元春才反應過來。這裡並不是她在延禧宮剛剛安置好的寢殿。昨天，她是在天子的甘露殿侍寢。
想到這兒，元春臉上一紅，彷彿是又回憶起昨晚那一陣陣痠麻。
“皇爺呢？”
元春四處看了看，有些好奇的問。
負責服侍賈元春的甘露殿女官低頭回道：“昭儀，皇爺已經去了紫宸殿，今日有小朝會。”
元春點了點頭，她知道，大中製度，朝會分為三層：小朝會、大朝會和禦門聽政。
按照永清初年製定的製度，小朝會根據天子的意誌隨時召開，也可以是由九卿或者是內閣學士啟奏召開，隻有內閣學士、六部九卿可以參加，於紫宸殿正堂召開。大朝會參加者包括在京五品以上全部官員，每三日一次，於光明殿召開。她的父親賈政，剛剛好夠資格參加大朝會。至於禦門聽政，則是在京全部官員甚至包括特定地方官員、番邦使節或是地方酋長參加的盛會。一般在每月初一十五及重要年節舉行。因為參加人數太多，連光明殿都無法容納，所以在朱雀門前廣場舉行。故稱禦門聽政。
當然了，這隻是比較正式的朝會。像天子想要找幾個臣子商量問題，那自然是隨時都可以。便是你和夫人已經箭在弦上，天子召喚，也必須穿上衣服離開。大中的官，可不像前明那麼好做。
這還是朝務，至於天子和樞密院商量軍務，那就要另算了。
賈元春在女官服侍下穿好了衣服。說實在的，她還有些不習慣，因為僅僅是一個月前，她還是服侍人的那個角色。
隻是，我要怎麼辦？賈元春往常的日子這個時候都已經到鳳藻宮上班了。可是……
女官大概是看出了元春的意思，笑了笑說：“昭儀，外麵已經備好了早膳。皇爺吩咐，用完膳您就可以去忙了，他下次再尋您說話。對了，您的女官抱琴現在就在外麵。要讓她進來嗎？”
元春這個時候終於算是聰明的智商又占領高地了。眼前這位雖然隻是女官，年齡大了，顏色也不算出眾。但是常年在天子寢殿伺候，必然非尋常人啊。
想到剛纔自己居然讓她服侍，元春心裡就是一激靈。
不過元春入宮多年，到底長進不小。知道有些事隻可意會，有些事則必須言傳。所以她很自然的拉起女官的手說：“臣妾第一次來甘露殿侍奉，到現在腦子裡還暈乎乎的，勞姐姐伺候我一場，真是過意不去。臣妾進宮也好幾年了，竟不曾見過姐姐，不知姐姐怎麼稱呼？”
女官微微一笑說：“昭儀客氣，奴婢不敢當。奴婢祺芸，常年在甘露殿伺候皇爺，不曾四處走動，貴人不認識也是正常。伺候貴人正是奴婢的本分，怎麼敢稱謝。昭儀初次到甘露殿，有些不習慣也是正常的。奴婢這就喚抱琴姑娘進來。”
說完這些，祺芸便朝著元春微微一禮，轉身離開了。她是甘露殿女官首領，哪怕皇爺不在，事情也不少。
元春四處看了看這正經的天子寢殿，又摸了摸昨天睡過的龍床。輕輕歎了口氣，心裡不知道想些什麼。
“姑娘，您，您還好嗎？”
抱琴穿著一身得體的粉色宮裝，很是興奮的看著元春。
元春微微一笑，眼前可能是她如今身邊唯一能夠說幾句知心話的人了。這應該也算是她晉封後一個讓她高興的變化了。
因為她的身份從奴婢變成了臣妾，所以也算得上是又出閣了一次。賈家在賈政謝恩之後就又送了一份嫁妝進宮。當然了，更重要的是，她現在可以要人伺候了。
所以，賈家和嫁妝一起送進宮的，還有幾個從小侍奉元春的丫鬟。抱琴便是其中之一。
同元春從小一起長大，關係與平兒和王熙鳳類似。若是元春嫁給一家普通的勳貴或者是文官，那麼抱琴就是陪嫁。
但是元春當年是入宮，本身就是伺候人的，自然不可能帶幾個丫鬟進宮伺候。所以抱琴便留在了賈家。
本來，做為元春的丫鬟，抱琴在賈家待遇還算不錯。她並冇有被安排去伺候彆的主子，更冇有被分配去做些雜活。而是被留在了賈母房中，就這麼自在的過了幾年。
抱琴知道，因為她的年紀不小了，老太太其實正在考慮把她配給哪個表現不錯的家生子。她也接受了這種命運，隻不過午夜夢迴，經常掛念宮中的姑娘。
冇想到事情就是這麼變幻莫測，姑娘進宮好幾年，突然得了寵，封了昭儀，而自己也回到了姑娘身邊。
元春笑著瞪了抱琴一眼，抱琴趕緊吐了吐舌頭：“昭儀，奴婢給您請安了。”
元春笑著扶起抱琴：“好了，來給我畫眉吧。”
抱琴服侍元春梳妝停當，笑著打量了一會兒：“昭儀，咱們是回去還是去鳳藻宮？”
“當然是鳳藻宮！”
元春說著，便起身當先離開了甘露殿。就像是那個人告訴他的，守本分，是她如今在宮中活下去的根本。那，便守本分。
紫宸殿正堂，景化天子也正式坐在了禦座之上，開始了小朝會。
不過，稍微一掃，天子就皺了皺眉頭。因為除了內閣四學士和九卿外，這紫宸殿還出現了其他人。
“林愛卿，這次朝會是你要求召開的，你便先說說吧。”
林如海出班行了一禮：“啟奏陛下，各位大人。今日都察院請開小朝會，是因為今晨收到了內侍省少監賈赦轉過來的一份案卷。事涉臣的兒子和內兄，所以臣帶來了徐大人，下麵，就由徐大人向皇爺和各位大人陳述案情。”
林如海話音一落，便引來一片議論之聲。
“肅靜”
內閣首輔黃越一聲曆喝，止住了議論。然後看向都察院左僉都禦史徐佳：“既如此，就請徐大人好好說說吧。”
徐佳六十歲左右，一臉英氣。即便是到了這國朝核心會議中依然淡然從容。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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