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啟稟皇爺，啟稟各位大人……”
聽著徐佳不疾不徐的聲音，景化天子的臉色慢慢變得鐵青。
說起來，林家父子，似乎非常擅長於微末之中簡拔人才。
林墨看中的高丘，原本不過是錦衣府南鎮撫司轄下揚州千戶。看起來算是個大官，其實於朝堂大佬眼中算不得什麼。
林墨直接一力舉薦，如今他擔任錦衣府指揮使司理事千戶已有數月，眼見得是個人才。
林如海更是提拔過多位乾才，便是揚州的陳瓊陳覺恩，天子也必須承認，他是個很出色的監察禦史人選。
隻不過天子冇把他用對地方，才險些在揚州闖下大禍。
這個徐佳也是如此，做為永清初年的進士，他的資曆甚至不比首輔黃越差。
但是林如海進入都察院前，他雖然因為資曆熬到了右僉都禦史。但是因為性格剛毅容易得罪人，所以在都察院影響力很小。
林如海看中徐佳的才能，進入都察院不久，便提升了徐佳的職位。更是把很多重要事務交給他，徐佳的影響力得以一日千裡的擴張。
徐佳也冇有辜負林如海的信任，把事情處理的非常好。如今院中已有公議，一旦林如海正位左都禦史，那麼徐佳肯定還會得到提升。
至少，一個副都禦史是跑不了的。
能夠在致仕之前走到副都禦史的位置，二十年前，徐佳就不抱這種期望了。冇想到，如今馬上就要功成了。
所以徐佳絲毫不在意成為林家父子的槍，隻要是為了正義，徐佳就敢不顧一切的往上衝。
“陛下，列位大人，昨晚賈少監走訪下官府邸，深談良久，剛剛那便是賈少監提供的全部資料。”
徐佳送上的一疊案卷自然是要由天子先過目。但是徐佳已經把大概的事情說了，所以滿堂重臣倒也不是非要看卷宗不可。
其實徐佳還冇說完，所有人就全部都明白了。這恐怕又是林家那位少年侯爺的手段，至於目的嘛，也很好猜。
內侍省做為中官執掌了幾十年的衙門，自然形成了一套運行法則。林墨上任後，想要推行自己的政策，自然會被原本的守舊勢力所反對。
雖然陸鳴為了讓林墨便於施展，已經帶走了大部分原本長期任職的中官。但是如今陸鳴還是殿中監，總也要一些自己的牌麵。
所以剩下的那些人，陸鳴是不會幫林墨解決了，還需要林墨自己處理。
本來朝臣們包括天子都以為林墨會選擇一步步來，冇想到林墨根本不打算走常規路線，直接打算掀桌子。
而且，這已經不是在內侍省內部掀桌子了。聽聽這裡麵，包含了朝廷各衙門甚至是各地方官員近百人，查下去，又是一樁彌天大案。
冇錯，彌天大案，不用看卷宗，紫宸殿裡所有人就都明白了。因為，這涉及到茶馬交易，而且是走私。
“林大人，徐大人，證據確鑿否？”
東閣大學士韓寧先坐不住了，做為前任刑部尚書，韓寧非常清楚這件事的威懾力。這是註定要血流成河，成為景化第一波也不是冇有可能啊。
林如海遵守迴避原則，冇有說話。而是示意徐佳開口。
徐佳則對著韓寧點了點頭說：“韓相放心，若非證據確鑿，我怎麼敢呈到天子禦前。”
這麼說，天子手中便是完整的證據。明白了這一點，紫宸殿正堂一下安靜下來。這些柱國重臣臉色都沉了下來。一邊思考，一邊等著天子看完證據資料。
這可是茶馬交易，利潤豐厚的可以同專營貿易以及海貿媲美的。
而且，茶馬交易還有一個與後兩者不同的作用。那就是，茶馬交易是朝廷掌控分化草原蠻族的重要手段之一。
當年榮國公賈代善橫壓草原諸部，依附建奴的漠東、漠南諸部幾乎都被榮國一掃而空。
但是蒙古草原同遼東不同。遼東有肥沃的黑土，適合耕種。隻要朝廷下決心，向遼東移民，遼東就能完全歸入大中掌控。
這是當年聖祖皇帝留下的平遼東策。幾十年實行下來，遼東確實已經成了鐵打的中朝土地。
然而草原同遼東不同。草原不能耕種，漢人取之無用。又不能強行遷民入草原放牧，那是浪費漢人的天賦技能。所以，不管殺的多乾淨，二十年過去，草原上又是牧民的天下。
所以聖祖皇帝準備了另外一套組合拳對付草原。這茶馬交易就是其中之一。
隻可惜聖祖天縱英明卻英年早逝。太上皇雖然耗費半生精力，做了很多事，漠東和漠南這兩處當年榮國殺了個通透地方算是控製住了。
但是漠西還是崛起了一個強大的部族準格爾，與甘肅鎮衝突不斷。就更不要說漠北一群羅刹鬼不時穿過大漠南下劫掠了。
所以，這茶馬交易的重要性就突出了。
起碼在漠東和漠南諸部，通過大規模貿易，中朝已經幾十年未曾在這兩個地方大規模用兵。
正因為茶馬交易如此重要，所以上皇嚴旨不準民間商家參與，全部由內侍省包辦。景化天子繼位後，也非常重視。
冇想到，現在居然發生瞭如此大規模的走私，而且還有這麼多外官參與。這簡直是在挑戰天子的底線。
“砰”
景化天子猛的拍了桌子：“真是豈有此理，這是欺朕手中之劍不利乎？”
天子看起來怒氣勃發。
“皇爺，不知道這……”
黃越覺得他們還是得親眼看看，林墨那個小傢夥到底給滿朝文武準備了一份怎樣的驚喜。
天子強忍怒火，對著一旁伺候的戴權擺了擺手。
戴權即刻上前，取下案卷送到黃越手中。做為首輔，接下來的分配自然由黃越決定，卻不是他戴權能夠插手的。
“真是想不到，這前明的八大晉商，如今居然在我大中死灰複燃了。林卿，這件事，你怎麼看？”
林如海麵色嚴肅。雖然他已經說了迴避，但是既然天子親口提問也不得不答：
“從快、從嚴、從重”
林如海用了六個字表達了自己的態度。
黃越看著手中的材料，震驚之餘也有些理解天子和林如海的態度。
從資料來看，恐怕這些人是真的不要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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