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這次機會也是林如海所冇有想到的。
本來，軍中貪腐，不是都察院的權責。
自康定以來，聖祖皇帝確立了非常嚴密的監察製度。軍中紀律，有軍法司，有憲衛，還有當年從錦衣府分出來的錦衣檢校。
這些機構各管一攤，分工合作，保證大中軍隊擁有著曆代以來最嚴格的軍紀。
紀律就是軍隊的戰鬥力，這一點，張氏天家非常明白。
當年太祖皇帝手下的大西軍，軍紀初時非常鬆散，姦淫擄掠、肆意殺人的現象比比皆是。民眾畏懼西軍甚於建奴。
這也算是曆朝曆代大部分農民起義軍的通病了。除了由平民而得天下的漢高帝與明太祖，恐怕其他大多數也都和西軍差不多。
那時候北方的李自成，一路流寇打法，殺的千裡無人煙。最終攻進紫禁城還冇有改進，終於便倒在了軍紀廢弛這四個字上麵。
但是本來倒的比大順軍還要快的西軍，因為出了個聖祖皇帝，倒是擺脫了本來的命運。
聖祖皇帝的第一步，就是從辣手整頓軍紀，恢複民心開始。
經過三代天子的努力，到了景化年間，大中軍中的監察力度之嚴，還要甚於朝中。
但是偏偏，京營這個案子乃是因為朝中官員而起。都察院在針對甄家在朝中的勢力進行前期外圍清掃工作的同時，牽連到了京營中一位將軍。
據說，乃是節度使府的大員，王子騰的絕對親信。
中朝的京營，和前明還是有不少不同點的。
前明京營軍隊，以土木堡事變和隨之而來的北京保衛戰為標誌，分成兩個階段。
土木堡之前，明軍的京營分為三大營，分彆是以火器部隊為主力的神機營、以騎兵為主力的三千營和以步兵為主力，並且配備了後勤各兵種的五軍營。
三大營巔峰時期兵力高達幾十萬，乃是一支專門為了掃北打造的進攻型部隊。
北京保衛戰期間，於謙有鑒於京營主力精銳大部分葬送在土木堡，且三大營編製各有指揮，號令不一，不利於防衛，遂將三大營改編為十團營。
後來明軍京營編製雖然屢屢變化，分彆在景泰、天順、成化和嘉靖年間多次反覆，但是最終嘉靖年間的三大營已經冇了當年掃蕩天下的那支雄師的威風。
中朝建立後，康定二十三年，聖祖皇帝從當時軍中最精銳的羽林、虎賁、龍武、千牛四軍中各選精銳兩萬，入直金陵大營。這便是最早的京營。
後來在戰事中多次調整，特彆是遷都神京之後，為了不重蹈前朝慘劇。太上皇於永清三十年和三十四年兩次下詔，選軍中健者組建豐台大營和西山大營，負責保衛京畿。
而原來負責整個神京周邊防務的京營，也慢慢變成了隻負責守衛神京九門。
如今的京營，由節度使府指揮，兵員大概在三萬人左右，分為五營。雖然遠遠不複當年盛況，但是也是神京中一支非常重要的軍力。
對於賈家把這樣一支關鍵時刻足以改天換日的強大力量拱手交給他人，林如海是很有些不讚成的。
但是想想賈家子弟，又確實冇有有能力執掌京營的。既然如此，那麼林如海便打算往京營插一個自己人。
噁心王家之餘，也算是替將來預為之所吧。
果然，王家人坐不住了。不過他們請出來的這個說客倒是有意思，也不知道是王子騰的意思還是王氏自己的意思。
眼珠一轉，林如海便笑著說道：“是啊，本來皇爺的意思是都察院已經沉寂了太長時間，要我上任後搞出點動靜來。
所以這段日子我一直在整理之前各科、道禦史查到的證據，準備好好辦幾個案子。”
“可是妹夫，什麼時候都察院也能把手伸到軍中了？”
林如海一笑，王氏果然等不及了。這個蠢婦。
“都察院自然不能直接插手軍中，但是一種情況除外，那就是朝中案件牽涉軍中，那麼通過請旨，我們是有權越過軍法司和憲衛插手的。”
林如海知道，現在朝中有一股風，說自己越權插手軍中案件。林如海這也算是給那些人一個回答吧。
王夫人被林如海毫不客氣的回懟弄得很是尷尬，臉色一陣發黑一些發青。不過想到二哥的交代，隻能咬咬牙忍下來。
王夫人知道，自己若是再開口，很有可能還會被林如海毫不客氣的頂回來。賈母又不是她能轄製的，於是王夫人便把求肯的目光看向了賈政。
大概是之前已經說好了，所以賈政倒是真的替王夫人開了一次口。不過話一出口，林如海便差點樂出聲來。
“如海，這和秋慶是不是真的犯了罪？”
秋慶，便是被林如海拿下的那個京營裡的王家親信。
聽了賈政這話，王夫人差點氣死。這話不用林如海開口，她自己都能想明白林如海會怎麼回答。
果然
“存周，這是自然。我可不敢徇私枉法，汙人清白。”
林如海對賈政還是比較客氣的，但是言語仍然非常鋒銳。
聽林如海這麼說，賈政彷彿是鬆了一口氣。起身先是對賈母拱了拱手，在王夫人驚駭的目光中說：
“母親，既然如海說秋慶確實犯了罪，兒子就不說什麼了。前麵還有事，兒子先告辭了。”
說完，對著林如海點了點頭，竟然就這麼轉身走了。
看著這個蠢兒子，再看看氣的臉色鐵青的王夫人，賈母甚至有些同情這個她並不喜歡的兒媳婦兒了。
“你也下去歇歇吧，有了春秋，還是要保重自己。我會和如海好好談談。”
王夫人抬頭看了看賈母，張了張嘴，最終冇有說話。隻是沉默的對著賈母行了個禮，便離開了賈母院。
林如海看著這個女人，心中也不知道是一種什麼樣的感覺。
也不知道當初的自己是怎麼了，就這麼個蠢婦，翻手即可碾壓，竟然讓她給林家造成了那麼大傷害。
不過，林如海摩挲著下巴，也許是另有其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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