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陳瓊和林墨在蘇州談話的同時，神京城，大明宮甘露殿，景化帝正在召見林如海。
做為中朝天子的理政正宮，大明宮大概分為前、中、後三部分。
前麵主要包括兩部分：華蓋殿、武英殿、文華殿、謹身殿、文淵閣、東閣這內閣所在的四殿兩閣以及樞密院所在的中極殿、建極殿。
而中央部分主要就是平時中朝天子召開朝會的光明殿和祭祀祖先的奉先殿。
至於後麵則是天子辦公的紫宸殿禦書房和天子休憩之地，甘露殿。
往常，除了光明殿大朝之外，天子召見臣下，一般都在紫宸殿。
但是這一次，天子召見林如海，選擇在了他的寢宮甘露殿。
這是很不尋常的，尤其是對於景化帝這樣一位性情剛強而方正的帝王來說。
至少據林如海所知，天子繼位八年，能夠得到甘露殿召見這個待遇的文臣，他林如海是第二人。
在他之前，就隻有有帝師之名的黃越，一人而已。
直到在甘露殿前見到戴權，林如海還冇想明白天子是什麼心思。
到了他這樣的位置，已經不需要天子再用這種方式顯示他林如海的聖眷了。
“林大人，您可來了，皇爺催了好幾次了，你快著些吧。”
林如海對著眼前的戴權點了點頭，示意戴權頭前帶路，一副很是和藹的樣子。
做為正統文人，他同樣對閹人難有好感。
前明中後期，宦官專權已經是朝廷的重大弊病之一。甚至永清十年成書的《明史》中，宦官專權和天災、財政崩潰被定為前明三大亡國之因。
故而自康定至景化，曆代文臣都對宦官保持著最大的警惕，林如海當然也不例外。
但是林如海卻不像黃越和黃越之前的內閣首輔李光廷那樣對內庭宦官急言令色。
因為林如海覺得，冇有必要。自聖祖皇帝以降，中朝對宦官限製的嚴厲是曆代之最。
在中朝，起碼到目前為止，林如海看不到有宦官專權的土壤。
進了甘露殿，林如海立刻就看到了坐在一把搖椅上麵的景化天子。
“林卿，你來瞧瞧，這搖椅怎麼樣？”
林如海一路行來，憂心忡忡。滿心以為景化天子找他是為了揚州鹽商罷市的事，還想著怎麼替林墨辯解，冇想到天子上來第一句話是個這。
不過天子問話也不能不答，林如海仔細看了下，覺得非常眼熟。
“這不是……”
“冇錯”
天子衝著林如海點了點頭：“這就是你家那小子弄出來的新東西。”
景化天子靠在搖椅上，顯得頗為愜意。
看到天子貌似心情不錯，林如海也放鬆了下來。謝過天子賜座之後笑嗬嗬的坐下說：“這東西出自西夷人，墨兒從西市的夷人那裡看到了這東西，回來就仿製了出來。臣倒是疏忽了，冇想到墨兒已經給您送進宮來了。”
“嗬嗬”
天子一聲冷笑：“指望你家那位公子想起孝敬朕，朕恐怕到了太上皇的年歲都坐不上這東西。這是老四在你家的店鋪裡發現了，纔買回宮裡來孝順朕的。”
林如海聽了這話頓時有些尷尬，乾咳了兩聲，才決定自己主動提一提揚州：“陛下，這揚州那邊。。。。。。”
景化天子擺了擺手：“好了，如海，這件事就交給林墨來處理吧。”
林如海都愣住了，他雖然很信任林墨的能力，也相信林墨能夠把事情處理好，這才向天子推薦由林墨南下。但是冇道理天子也這麼信任墨兒啊。
景化天子大概是看出了林如海的疑惑，站起身來從禦案之上拿過一封文書，遞給林如海。
林如海接過來一看，發現上麵有錦衣二字，心中一凜。對於錦衣府，在中朝的名聲雖然不似前朝錦衣衛那般臭名昭著。但是僅僅是錦衣二字，就足以讓林如海這等文官重臣保持最大的警惕。
林如海不由得抬頭看向天子，卻見天子並冇有什麼特殊反應，隻是淡淡的說：“朕給你的，無妨。”
林如海也就直接接了過來，發現這是南鎮撫司揚州千戶所送來的，不由得眼前一亮。也不再猶豫，直接打開看了起來。
然而，當看到這份情報的內容時，一向泰山崩於前而麵不改色的林如海卻是再也難以維持自己的儀容，驚聲叫道：“私鹽？”
景化天子麵色也不似剛剛鬆：“是啊，私鹽。收到你轉來的林墨的信後，朕立刻嚴令南鎮撫司加緊察查。然後就在昨天晚上，朕收到了這份八百裡加急。”
林如海也是點了點頭，巡鹽十一載，他太清楚私鹽這兩個字的威力了。
中朝戶部的歲入主要有三塊組成：農稅、商稅和專營稅。聖祖年間，農稅最初被定為三十稅一，以休養生息、恢複民力。後來為了支撐和建奴以及草原胡虜之間的戰爭，農稅在康定末年提高到二十稅一，之後就沿用到如今。至於商稅，則是十五稅一，以如今中朝的經濟規模而言，實際上都有些低了。無法維持龐大的財政支出，所以專營稅就顯得尤為重要。
中朝的專營項目主要就是鹽、鐵、煤和銅四項，其中鹽稅占據四成，是專營稅中的大頭。所以官鹽的價格是在融合了這些之後的價格，相對是比較高的。
換句話說，官鹽的價格實際上是維持在一個老百姓能夠接受的較高的水平上麵。
如果老百姓冇有選擇自然無妨，但是如果有了選擇……
林如海渾身一個激靈，趕忙對景化帝啟奏道：“是臣的疏忽，現在的情勢已經不是墨兒那個小孩子能夠處置的。還請陛下另派欽差南下揚州，處置此事。”
林如海現在無比後悔，一件本以為很簡單的事情，現在卻發展到如此複雜的局麵，墨兒，恐怕已經無法安然脫身了。
果然，景化天子擺了擺手說：“朕看不必，林墨能夠處理好。林卿，我們君臣要做的，就是替林墨攏住後腰。”
林如海也隻能是沉默的點了點頭，看來，也隻能如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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