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九月底的東北,一天比一天冷。
幾場秋雨過後,住宅樓的室內一片陰冷。
距離集中供熱還有好多天,晚上睡覺冇有電熱毯是不行的。
裹在棉被中的君茉,夢見餘潔研製了一大堆五顏六色的糖果,有串串形、蝴蝶形、人偶形、螺旋形,每個都晶瑩剔透,閃動著誘人的光芒。
餘潔讓她嚐嚐看,君茉試著吃了一顆,感覺實在太甜,轉身要走。
可餘潔拉住她不放,非讓君茉將所有的糖果挨個嚐遍才行。
那糖果或甜或鹹,又齁又澀,君茉吃得倒儘胃口。
然後君茉就醒了,她發現自己真的口乾舌燥。
原來是睡了一夜電熱毯,有點輕微脫水。
腳趾偶然間伸出被外,立刻感到一陣寒涼,連忙縮了回來。
君茉不禁懷念在山下住平房的日子。
以往這時候,火炕和暖牆都燒起來了,屋子裡麵溫煦如春。
君茉百般不情願地起身下床,喝了滿滿一杯白開水,這才緩解了咽喉的焦灼感。
媽媽也下夜班回來了,給君茉買了茶蛋、熱牛奶和紅豆沙餅,她自己則是豆漿油條。
“先趁熱吃,一會兒在洗漱。
”媽媽叮囑說,“吃完後,碗你不用刷,走時彆忘了拔掉電褥子的插頭。
”話語間哈欠連連,她冇注意到君茉因為昨晚哭過,而微腫的眼皮。
“媽,彆管我了,上了一晚上夜班,快趕緊睡一覺吧。
”君茉幾次想問那個打電話的陌生人到底是誰?可終究還是冇有說出口。
君茉一身睡衣,站在洗手間的鏡子前,梳著濃密又光澤的頭髮。
她一邊梳,一邊望著鏡中的自己。
長長的睫毛下,是一雙明亮的眼睛,眼白如雪,瞳仁似墨;鼻子秀氣而挺拔,嘴唇不塗口紅也泛著健康的血色;身形高挑挺拔,胸部呢,咳咳……也發育正常。
這幾樣單獨哪一個都很美,更彆說聚合在一處了。
唯一“美中不足”的地方,似乎隻有一對門牙有點略大。
但如果能始終保持蒙娜麗莎般不露齒的淑女微笑,這根本不算什麼。
君茉知道自己很漂亮,隻要她出現的地方,就會引來男孩子們的目光。
有的眼不轉睛,有的輕浮可厭,有的用手臂去撞朋友,一同來“欣賞”,有的卻故作深沉,與自己擦身而過後,再轉過頭來看。
她也越來越知道漂亮“很有用”,就像英文諺語說得那樣beautyisagoodletterofintroduction(美貌是一封很管用的介紹信)。
彆的女孩子費儘工夫求男孩子才能辦到的事,自己隻需要說一句,笑一下,或不經意的“撒嬌”,就能輕鬆達到。
當然,這張臉龐也帶來很多麻煩與不快,她總是收到形形□□孩子的形形色色的告白或形形色色的情書。
很多人看了她□□相冊的照片後,不斷請求加她的好友。
這些讓她很煩,你們“喜歡”我,就是因為我“好看”?僅此而已?你們瞭解我這個人嗎?
似乎隻有周栩然不一樣,他總是能看到我與眾不同的地方。
想到周栩然,君茉的心莫名一跳。
我在他心中到底是怎樣的人呢?他覺得我漂亮嗎?他會……每天想我嗎?
哎呀,丟死人了!君茉故意用雙手捂著臉頰,搖著頭,模仿偶像劇裡女孩子害羞時的表情,嘴角卻露出了甜蜜的笑容。
當君茉收拾完準備上學時,媽媽已經睡著了,細細的鼾聲隨著她的胸口起伏著。
“媽媽好辛苦!”君茉想,“唉,爸爸也很辛苦!”
“自己也挺辛苦的!”緊了緊沉甸甸書包帶,君茉輕輕關上房門。
早市好熱鬨。
觀察早市售賣的東西,你能感到季節在慢慢變化推移。
前些日子是各種野生蘑菇冒發的季節。
天剛一放亮,采蘑菇的人就拎著塑料桶,三五成群進山采蘑菇。
要是前一天下雨,一上午的時間就能收穫滿滿一大桶。
蘑菇倒在塑料編織袋上供人選購,有榛蘑、黃蘑、圓磨、花臉蘑,顏色不一,形狀各異。
鮮蘑用來炒肉或燉雞,非常美味。
而九月底各種秋菜都下來了,紅彤彤的蘿蔔、黃澄澄的土豆、白花花的粉條、以及綠油油的大蔥和白菜,如小山一般堆在路邊。
還有小販一邊在剝著榛子不再的碧綠外皮,一邊叫賣。
“榛子英文叫hazel,很多人一定不知道。
”君茉在想。
她有一種學英語的方法,就看見生活中不常見的事物,就立刻查字典瞭解其英文名稱。
君茉正為自己的詞彙量而沾沾自喜,突然有人拍她的左肩,君茉回頭望去,冇看見人。
這時右邊傳來一陣笑聲,君茉頭轉向右邊,看見身穿藍色校服的周栩然,遞來一支阿爾卑斯。
“給你的。
”
“謝謝!”君茉心裡一跳,接了過來,“你隻穿校服不冷啊?”
“書包裡有夾克衫,跑步過來的,太熱冇穿。
”
“這麼巧,我們又見麵了。
”
“巧什麼啊,我一直在東方花園的門洞裡等著你呢。
”
“你一直在等我?”君茉心裡說不出的高興。
經過昨天晚上的那次冒險,兩個人似乎更親近了。
“是啊,一個人走太無聊,我們邊走邊聊多有意思啊。
那……以後我們天天一起上學好不好?”
“嗯。
”君茉臉上一紅,點頭同意。
氣氛有點小尷尬,君茉接著找話題,說:“你說學校能不能查出來,昨晚咱倆進了那間教室?”
“等等,你不會為還擔心這件事吧?”周栩然將棒糖從口中拿出來說。
君茉點了點頭,說:“那兩個門衛大爺是不是發現我們了?”
“怎麼可能!我的金蟬脫殼之術,何其完美!他們怎麼會發現?”周栩然說,“話說回來,就算咱倆進了那間教室,可什麼也都冇拿,身正不怕影子斜,怕什麼?你就把心放在肚子吧。
”
君茉看著眼前個子高高的周栩然,心裡暗暗搖頭:“男孩子有時怎麼會這麼笨?我即使真的被門衛大爺抓到,我擔心的事兒會是偷東西這種事嗎?”
數學課上。
班主強調說:“這個週五就是我們第一次月考了。
我以前說過,這場考試的成績,直接關係大家的排座問題。
前十二名的同學可以任意挑選座位,大家可要認真對待啊。
”
課間,餘潔對君茉說:“怎麼樣?你估計能考第幾名?”
君茉搖搖頭說:“不墊底就不錯了,除了英語,冇有一科我能行。
”
“你呢?”餘潔又問王瑜。
王瑜頭也不抬,削著鉛筆說:“那我更不行!”。
她放下小刀,輕吹筆尖,“我唯一的強項根本不考。
”
“不過你覺得我和君茉有擔心的必要嗎?”王瑜接著說,“我們本來就坐後排,哪個缺心眼會過來挑這個座位,大臉妹,你可就懸了。
”
“倒數第四排是什麼好座位啊?隻有前三排的人才應該有危機感。
”餘潔說。
這時,王瑜發現旁邊正趴在桌子上悶頭大睡的袁建群,口水馬上就要到流到桌布上了。
她立刻用剛削好的鉛筆尖,去刺他的手背。
袁建群怪叫一聲,立即將要滴落的口水又吸回了嘴裡。
他頭也轉向另一邊繼續睡,喃喃說道:“你會不會玩啊?這時候有狙不用,竟然用刀?”
三個少女哈哈大笑。
週五還是來了,月考冇有分考場,就在班裡考試。
隻不過除了班任外,又多了一位監考老師。
上午語、數、外三大主科,下午是其他科目。
考完之後,比平時早一個多小時放學。
臨放學時,班任又強調說:“週六周天你們放假,老師不放。
這兩天我們批卷子,星期一就能出成績,成績一出,立刻換座!”
君茉今天要去看奶奶。
媽媽告訴她自己下班晚,得坐末班車。
所以讓君茉不用等她,隻要放學,就先坐公交車回山下。
一出校門,周栩然也跟著君茉右拐。
她好奇地問:“你也去山下?”
“送送你嘛!”
“考得怎麼樣?”
“反正都寫上了,對不對就不知道了。
”周栩然滿不在乎地說。
“你文科都不錯,估計能把分帶起來。
”
“也許吧,不過我都無所謂。
”
“如果你能考進前十二名,你會選擇那個坐位?”
“要不然咱倆當同桌怎麼樣?”周栩然眨著眼睛說。
君茉心裡一跳,說:“你有病啊,選擇倒數第二排!”
總院站人特彆多,大半都是回山下的學生。
“這些事都留到週一吧,反正還有一個快樂的雙休日。
”紅色的4路客車緩緩駛來,君茉揮手說,“拜拜,下週一見嘍。
”
君茉正要上車,周栩然竟然先躍上車去,往投幣箱裡投入兩塊錢,回頭示意君茉上車。
她驚訝地看著他,隻好跟著上車。
周栩然已經占了一個雙排座的位置,招呼君茉過去。
君茉坐到周栩然的旁邊,他笑著說:“至少我們現在是同桌了——哎呀,不對,這冇桌子啊。
”
“你乾什麼啊?”君茉問,“你也要去山下啊?”
“反正今天放學早,送你回家,順便去山下兜兜風,來個半日遊。
”周栩然微笑說。
君茉心裡很開心,嘴裡卻說:“誰要你送啊?”她頓了頓又說,“路挺遠的,一會就黑天了,你再回來會晚的。
”
“冇事兒!再晚也比平常放學早啊。
”
二
4路汽車緩緩駛動。
君茉擔心尷尬,兩個人的“感情”還冇有那麼自然,還需要慢慢磨合。
她從書包裡拿出銀色的mp3,遞出耳機的一端,問:“聽歌嗎?”
“這是你的?”周栩然伸手接過來。
“求我媽賣的,三百多塊呢!”君茉笑了笑,“我騙她說mp3能練習英語聽力,她才答應賣的。
”
“正當理由。
”周栩然也笑了。
“可我大部分時間都用來聽歌。
”君茉的眼神黯然,歎了口氣,“為了我的學習,我爸我媽省吃儉用,花多少錢都捨得。
可我就是太笨,很多東西都學不會,不然我也不會來十中,你呢?也是這樣嗎?”
周栩然正要把耳機塞進耳朵,聽了君茉的話,垂下手來,說:“我是被逼無奈啊!我本來初中畢業就不想再上學了。
可我爸媽死活不同意,他們都在外打工,為了這事我媽特地從南方回來。
我媽看了我的成績後,覺得冇有投資重點高中的必要了,所以就讓我來十中。
反正都一樣,我在初中就是看了四年課外書,在這兒再看三年吧。
”
“你為什麼不想上學?”君茉奇怪地問。
“我本身就不是上學的料,也不喜歡學校這種環境,很多學科對我來說,根本就冇有學的必要。
比如數學,我一見到幾何圖、方程式腦袋就大了。
我既不喜歡,也學不會,還要浪費那麼多時間,這種傻事我纔不乾呢!”
君茉深有同感,連連點頭,說:“數學我也不喜歡。
”
“你知道嗎?大心理學家榮格認為數學是‘完全的欺騙或詭計’。
”
“不至於吧?”君茉疑問。
周栩然繼續說:“人家榮格舉了例子,他說代數是由字母表現的,如a、b、c、d、x、y、z等。
”
“對啊”君茉說,“這有什麼問題嗎?”
“榮格說他能理解a=a,b=b,但如果a=b,b=c,所以得出a=c這個結論,他就接受不了。
”
“這冇錯啊!”君茉奇怪地問,“為什麼不能接受?”
“冇錯?榮格認為大錯特錯!因為根據定義,之所以出區彆a與b,就是因為兩者是完全不同的!既然不同,a怎麼能與b相等,更不能得出a=c了。
”
“有點道理。
”君茉側頭思考著,“這麼繞來繞去,腦袋都暈了。
”
“何止頭暈!有部叫《美麗心靈》(abeautifulmind)的電影,你看過嗎?”
“我在英語文摘上讀過一點簡介,好像關於一個數學家的故事吧。
”
“是美國數學家的約翰·納什(johnnash),他因為研究數學到最後成了精神分裂!總是能見到一個永遠都長不大的小女孩。
”
周栩然將耳機放在耳朵裡,身子放鬆地倚到車椅上,笑著說:“所以啊,數學是學不得的!一學就變成精神分裂。
”
“怎麼可能!太誇張了,學數學的人那麼多,也冇都變成精神分裂啊?”
“怎麼不可能,”周栩然辯解說,“虧你是英語課代表,aftermath是不是‘創傷’的意思?這個詞字麵的意思就是‘學完數學之後’啊!”
“你哪來這麼多歪理邪說!”君茉笑著搖頭。
車窗外,暮雲漸合,天色初暗。
兩個人並肩坐著,耳機的一端在君茉的左耳,另一端在周栩然的右耳。
君茉按下啟動鍵,mp3小小的螢幕泛出藍藍的光,音樂在耳中散開。
這些歌曲都是君茉在網吧下載的“年度熱門歌曲”,有《醉清風》、《嘻唰唰》、《大長今》、《歐若拉》、《豬之歌》、《睫毛彎彎》、《月亮之上》、《愛情36計》、《不得不愛》、《老鼠愛大米》、《完美的一天》、《寂寞沙洲冷》、《老鼠愛大米》、《可惜不是你》、《一千年以後》、《我的麥克風》、《披著羊皮的狼》、《你是我的玫瑰花》等一大堆。
“對了,你的□□號是什麼?有時間加你好友。
”問完這話君茉就後悔了,這應該是男生向女生要纔對嘛。
誰知周栩然卻搖頭說:“我冇有。
”
“你冇有□□號?”君茉驚訝地問,“那你平時上網都乾什麼?隻打遊戲?”
“我不玩遊戲,也從不上網。
”
“你彆告訴我,你從來冇上過網?”
“‘從來’兩個字絕對了。
”周栩然說,“微機課時我確實把電腦打開過,這算是某種程度的on-lion吧,我每節微機課都在讀帶去的書。
”
君茉抓住車椅上的扶手,假意去穩定身子,問:“你是古代穿越過來的嗎?”
周栩然笑了笑,說:“北美有一群阿米什人(amish),他們拒絕一切現代文明,不用電,出行用馬車,從衣著打扮到生活方式,都還保持著古代人的樣子。
”
“所以你想當這種阿米什人?”
“不是的,”周栩然搖頭說,“我不做阿米什人,我也不反對現代化。
資訊技術與網絡文明遲早有一天會徹底改變人類的生活,我們避無可避。
我隻是想在那一天來臨之前,多享受享受冇有網絡的日子,留著以後慢慢回味。
現代科技雖好,卻會破壞很多細膩的情感。
”
“哦?”君茉不解。
“你看哪,過去郵一封信給遠方的人,要好久好久纔到。
其間有多少等候與掛念,每個字都顯得那麼彌足珍貴。
現在好了,手機簡訊傳來傳去,說的都是言不及義的話。
還有過去照一張相片多不容易,要衝要洗,需要等候與盼望。
現在有立拍得,有數碼相機,以後手機也能照相了。
照片多得看不完,我們也不再真心‘惠存’朋友們的照片了。
”
君茉點頭說:“你說得有道理,可科技要發展,人類要進步,這些也是無奈。
”
“是呀,我冇有反對任何事。
”周栩然說,“對過去的懷念隻能是一場夢。
黑澤明有部電影就叫《夢》,是由七個夢組成的,其中最後一個夢,就是一個田園牧歌式的桃源仙境,那裡遠離一切現代文明,樸實、安寧、迴歸於自然,是黑澤明對人類未來的一種期望。
當然這隻能是一個夢。
”
君茉歎了一口氣,又笑起來說:“等等,我們是怎麼從數學考試,扯到人類前途命運的。
”
“繼續聽歌。
”周栩然用手輕點耳機。
過了一會兒,他又說:“你聽,現在□□的這首《不怕不怕》,和上一首she的《不想長大》,所表達的是完全不同的兩種態度。
一個是歌頌成長,擁抱改變;一個是不願長大,堅守純真。
英語課代表,你選哪一種?”
他的目光看向君茉。
君茉摘下耳機,望向車窗外向後倒逝的景物,說:“選哪一個重要嗎?選擇權根本不再我們手裡,我們即使不想長大,也不得不長大。
”
她又轉過頭來,問:“你呢?”
周栩然的眼睛裡充滿熱烈的光彩,說:“我是一定選擇‘不想長大’的,即使這不能實現,即使會備受嘲笑,我也要在心裡堅守著!”
“像彼得·潘那樣?”安君茉問。
“像彼得·潘那樣!”周栩然答。
君茉搖頭歎息:“可惜那隻是童話,這世界上根本冇有什麼‘夢幻島’。
就連這個名字,都是錯誤的翻譯,英文叫neverland,作者很明白地告訴我們那是‘不存在的地方’。
就像光良歌詞裡唱的那樣‘童話裡都是騙人的。
’”
周栩然忽地握住了她的手。
他要乾什麼?!君茉又驚又羞,心頭如有鹿撞。
“你不能這麼想,不然你最後會變得像書裡的溫迪一樣,失去能飛翔的能力!”周栩然很認真地說,“英語課代表,答應我,不管以後的人生中會經曆了什麼樣憂愁與苦難,你的心都永遠要像彼得潘和金仙子那樣,給自己留一片可以自由飛行的天空,一座任意遨遊的海島。
不要成為溫迪!好嗎?”
他那如山間溪水般清澈的雙眼中是滿是盼望。
一陣暖流湧上君茉的心頭,她點頭說:“我答應你!”。
車內的廣播此時報站:老一百。
“到我奶奶家了。
”君茉輕輕動了一下被周栩然牽住的手。
周栩然又是如上次那樣的一臉尷尬,馬上鬆手。
君茉覺得他一臉窘態的樣子,真是可愛極了。
兩個人下車,天色正由深藍緩緩過渡到黯黮,清秋的風送來陣陣寒意。
“謝謝你給我買票,又陪我回家,剩下的路我想自己走,我怕認識的人……誤會。
”君茉低頭囁嚅。
周栩然點頭說:“嗯……那你小心點。
”
“你也是。
”君茉低頭將衣袋上的索鏈拉開又合上,“你還得過馬路再坐車回山上,到家肯定比往常晚,太麻煩你了。
”
君茉藉著馬路上往來不息的車燈光芒,望向周栩然。
誰知就在這時,道旁兩側的路燈一時全部亮起。
橙色的光芒灑向他們,整個世界都浸潤在這溫暖的燈光中,如夢似幻。
君茉發現,周栩然也望著她。
她的臉又紅,在燈光下顯得分外嬌美,周栩然看得癡了。
她被瞧得不好意思了,輕拍了他一下,說:“趁現在車少趕緊過道啊!”
周栩然這纔回過神來,說:“嗯,你也快回家吧。
”說著穿過了馬路。
君茉看他到了馬路的另一側,這才放心往奶奶家走,她剛走幾步,忍不住轉頭回看,馬路對麵的周栩然仍站在站牌下,望著自己。
“不要成為溫迪!”周栩然揮手著大喊。
君茉冇有迴應,她轉身融入黑暗。
頭頂夜空的星星漸繁,她哭了,眼淚流過臉頰,她覺得這滿天的星光,都不及周栩然的目光。
自己一定不能辜負這少年的的目光——我永遠永遠都不會成為長大的溫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