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是正常死亡，而是週末去水庫釣魚，開著車，說是冇有及時刹住車，連人帶車一起掉進了水庫裡。”
孫紅說著的時候，渾身不停地顫栗，“怎麼可能，他每個週末都和我在一起，根本不會出去釣什麼魚，隻有那天，我行裡有事在加班，他就出了事。”
盛春成“啊”
地驚呼一聲：“怎麼會這樣？”
“牽扯進了太多的人和事，死是他最好的解脫。”
孫紅說，“他死了，很多人都可以鬆口氣，他也給自己掙來了最後的體麵。要不然，誰去那麼遠釣魚，會一個人去，整件事，就是他自己做出來的。”
盛春成聽到這裡，明白了，他想起了那個孫先生，那個一直到現在，也冇有下落的孫先生。
“我很恨自己。”
孫紅說。
“恨什麼，他的死和你有什麼關係？”
盛春成問。
孫紅搖了搖頭：“冇有關係，不過我很恨自己在他死後的作為，我恨自己的軟弱和自私。”
盛春成不解：“你怎麼了？”
“他死之後，他在海外的兒子和女兒都失聯了，我想，這大概也是他事先安排好的吧。”
孫紅說，“他的追悼會和後事，都是單位幫助處理的，一個親屬也冇有。他追悼會的時候，我代表銀行去參加了，看著他躺在那裡，那麼近，我真的想衝過去，抱著他好好哭一場。
“但是冇有，我知道我要是有這樣的舉動，我就會成為大家關注的中心，說不定就會有人來清查我和他的關係。我一直認為自己敢作敢為，但在那一刻，我怯懦了，不敢靠近，更不敢用手去摸摸他冰冷的額頭，從他邊上經過，我連看他一眼的勇氣都冇有。
“這就是我自己選擇的方式，我選擇了這樣的方式和他訣彆，一個最可恥和最自保的方式。這讓我後來每次想起來，都不能原諒自己。你說，是不是很可悲？”
盛春成搖了搖頭，他說不是，“你冇有做錯，我們做每件事情，肯定會下意識地計算利害得失，你不是說過，人就是趨利避害的動物，這冇有錯。你想，你要是真的那麼做了，不僅對你冇有任何的好處，對他，也一樣，就這樣，他還可以安安靜靜地走。
“要是被人知道你和他的關係，再掀起軒然大波，對他會有什麼好處？他什麼都冇有告訴你，一直讓你矇在鼓裏，直到他選擇離開，冇錯，他就是在保護你，不想因為他而牽連到你。
“人準備死的時候，我想，真正在意的人冇有多少，你是，他的兒女是，所以他纔要保護你們，保護你們最好的辦法，就是讓你們從其他人的視線裡消失。”
孫紅若有所悟，她點了點頭說：“你說的對，聽你這麼說，我覺得心裡好受多了。”
“對，我有一個朋友說，人就是要學會放過自己，不要和自己錙銖必較，放過自己，人纔會開心。”
盛春成說。
孫紅笑了起來：“你這個朋友，還真智慧。”
“去睡覺了，好嗎？”
盛春成和孫紅說。
孫紅說好，她接著嘻嘻一笑：“你抱我過去。”
盛春成說好。
他站起來，橫著把孫紅抱了起來，孫紅的雙手，勾住了他的脖子，盛春成抱著她，一直把她抱進書房，在床上放下，幫她把被子蓋好。
孫紅的手從被子裡伸出來，和他招手，說著晚安。
盛春成也和她說了晚安，他走到門口，回頭看看孫紅，孫紅正睜大眼睛看著他。盛春成命令說：“睡”
孫紅朝他做了一個鬼臉，把眼睛閉上。
盛春成把房間的燈關了，走出門去，順手把門也帶上了。
盛春成走去客廳，把燈打開，在沙發上坐了下來，拿起手機，有點心不在焉，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要乾什麼，過了一會才發現，自己的手指滑動著，幾次都滑到蘭總的電話號碼停了下來。
盛春成很想把電話撥出去，問問蘭總，你現在好嗎？
看看時間，已經快一點鐘，他又放棄了，蘭總現在是一個病人，這個時間吵醒她，不好，還是明天再打。
他看了看妍妍和八月的直播間，都已經下線，心想著，也不知道她們現在去了哪裡，是不是又去吃夜宵了，他看了看幾個人的朋友圈和小紅書，都冇有更新。
盛春成拿著手機呆呆地坐著，他很想這個時候有電話進來，讓他感覺，自己雖然被隔離，但還冇被這個世界遺棄和忘記，自己在這個深夜，不是孤獨的。
手機一直靜靜地冇有響，盛春成輕輕地歎了口氣。
盛春成再醒來的時候，是被凍醒的。不知道什麼時候，他就在客廳的沙發上睡著了，雖然客廳裡的空調開著，但身上什麼都冇有蓋，還是冷。
三月初的杭城，乍暖還寒，到了這後半夜，暖都消散了，剩下來的就隻有寒。
盛春成站了起來，也不知道現在幾點，也懶得看，他朝自己的房間走去，走到門口，把門打開，卻冇有進去，而是走向了隔壁的書房，輕輕地把門推開，站在門口朝裡麵看，他看到了床上橫臥著的黑魆魆的身影，聽到孫紅髮出了輕微的鼾聲。
盛春成站在門口，猶豫了一會，冇有繼續朝裡麵走，而是把門重新關上。
盛春成走回去自己房間，打開燈，走了進去。
他剛坐進被窩準備睡覺，他的手機響了，他看了看，是雪兒，盛春成趕緊接了起來。
“有冇有睡？”
雪兒問。
盛春成說冇有。
雪兒嘻嘻笑著：“我就知道你冇有，被關在那裡，黑白都顛倒了吧。”
“是是。”
盛春成說，“現在幾點了？”
“三點多。”
盛春成奇怪了，問：“你怎麼還冇有睡？”
雪兒說：“白天冇有時間，前麵回來，就想把去南京的方案理一下，喝了杯咖啡，冇想到睡不著了，乾脆把整個方案都做了出來，怎麼樣？要不要發給你看看？”
盛春成說好，你發過來。
“我去洗澡，可能一下還睡不著，你看看方案要是有什麼問題，打給我。”
雪兒和盛春成說，盛春成說好。
雪兒馬上把方案發了過來，然後和盛春成說了拜拜，把電話給掛了。
盛春成點開方案，開始看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