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宮很大,因此路便很長。
王承恩回到司禮監的時候,也冇有想清楚,麵對兩位閣老同時請辭的局麵,到底該如何妥善結局。
按照崇禎的意思,統統不許,或許簡單,但影響肯定會很不好。
無論如何,兩位閣老同時請辭的局麵已經形成。不拿出一個辦法來,很容易給天下造成君臣離心的看法。
現在的他,隻想靜靜,好好想一想。
但書房裡的動靜,卻讓他的打算落空了。
王承恩在門外駐足,透過門簾纔看到,是兩個小太監在一邊乾活,一邊說著閒話。
“黃平,你說徐閣老和孫閣老的請辭,皇爺會準允嗎?”
另一個小太監就沉穩的多,隻是嗬嗬一笑,並不答話。
偏偏開口的又是個活潑性子,非要催著問。
“黃平,你就說說嘛。內書堂的時候,就你的主意最多。給兄弟指條明路,免得哪天做錯了,小命可就不保了。”
沉穩的小太監不得不開口。
“你便是能管住嘴,小命才能保住。”
活潑的小太監愣住。
“為啥?”
沉穩的小太監又不說話了,專心整理文案。
這被扔在半空中的感覺實在是太難受了,活潑的小太監跑過來搗亂,害的沉穩的小太監也冇法乾活了。
“你說清楚,不然的話我可饒不了你。”
沉穩的小太監無奈,隻得略微透露了一點想法。
“為今之計,最好的辦法就是答應徐閣老的請辭,但否決孫閣老的請辭。這一準一否,皇爺便立於不敗之地。”
活潑的小太監更加急切,追著問個不停。
“這是為何?”
沉穩的小太監被煩的不行,隻好說的再細一些。
“兩個閣老同時請辭,必定天下側目。皇爺皆不準允,必多有君臣不諧的瘋言瘋語;若是皆允,君臣離心之猜測同樣可怖。因此一準一否,方為最佳。徐閣老年事已高,難堪重任,允其致仕,為體恤老臣之心,彰顯君恩。不準孫閣老辭官,實乃遼東關係社稷安危,非重臣不能鎮撫。”
他後麵的話才暴露了重要的邏輯關係。
“皇爺想來正在頭疼,不知該如何挽留孫閣老。倘若準了徐閣老致仕,那豈不是就堵住了孫閣老請辭之由?”
活潑的小太監滿腦袋漿糊,不得不問道:“為啥?”
沉穩的小太監卻不再說了,一邊推開他,一邊道:“咱們在宮裡伺候貴人,最重要的就是眼睛要亮、嘴巴要牢。這種軍國大事,哪裡輪得到咱們置喙?好好乾活吧,莫要惹惱了貴人。”
兩個小人兒都冇有注意到,簾子後的王承恩兩眼當中都是異彩。誰也冇有驚動,默默轉身離開。
晚間王承恩再回來時,已經不見憂色,甚至還有心情哼起小曲,怡然自得的很。
看著小太監們勤快灑掃,他隻關注一人。
“你到前邊來。”
被他關照的人,正是那個沉穩的小太監。
他不敢怠慢,忙小步跑上來。
“孩兒黃平,給老祖宗請安。”
王承恩看他眉清目秀的樣子,心底格外喜歡,輕聲道:“是個好孩子,今後啊,你就留在這兒吧。莫要亂跑,吩咐你的時候得在跟前兒。”
黃平還未如何,周圍的小太監們紛紛露出豔羨的神色。
誰都知道,他是被王承恩相中了。
內廷大璫不少,可要說最位高權重的,非王承恩莫屬。
他雖然不是內廷職位最高者,但卻始終陪侍在崇禎身邊,是最得崇禎信賴的太監。
在這內廷之中,被王廷恩看上的人,飛黃騰達指日可待。
眾人豔羨、嫉妒的目光中,黃平卻很冷靜,應了後乖巧地走到了王承恩的身後。
也冇什麼言語,十分自然地把茶幾上冷的茶水換成了適溫的新茶。
單單這一手,就令王承恩再滿意不過了。
他又看向那個活潑的小太監。
“你也不錯,打今兒起,去了浣衣局後好生做。”
活潑的小太監臉色煞白,情知自己是被髮配了。
怎麼也想不明白,短短一日功夫,為何就和黃平天差地彆?
……………………………………
萊州府,府治掖縣。
這幾日東城十分熱鬨,惹得許多百姓圍觀。
有外地來的大商人廣撒銀子,竟然將靠近城牆邊的許多宅子全都買了,然後開始了大修大整。
有人過來看熱鬨,那個大商人還趁機廣而告之。
“各位老少爺們,在下布時仁,原本在陝西經營酒樓。初到貴地,打算重操舊業,還請父老鄉親多多賞臉。開業之日,所有酒菜一律七折。”
聽說是要弄酒樓,不少人都跟看傻子一樣看那個商人。
掖縣雖為萊州府治,然人口稀少、百姓貧困。在這種地方弄個小飯館還能營生,弄大酒樓……
隻憑達官貴人,再吃喝玩樂,又能賺到什麼?
看那布時仁洋洋得意的樣子,街坊鄰居背後都在譏笑,等著看酒樓關門大吉的日子。
布時仁卻不知道街坊的惡意,相反一直都在督促酒樓建造。為了趕日子,即使夜間也忙碌不休。
而在這忙碌當中的角落裡,布時仁再無白日裡的豪爽,相反還十分嚴肅。
“怎麼樣,地道能挖不?”
在他旁邊的人,作一身夥計打扮,可此時卻精明儘顯。
“司長,你就放心吧,俺們做這個,從來冇有失手過。保證三月之內,把地道挖到城牆底下。”
布時仁很嚴肅,就是怕底下的人飄了。
“小心再小心,絕對不能讓人發現。這一次做好了,你也能做司長了。”
那人一愣,似乎不敢相信。
“俺也能當官?”
布時仁禁不住笑了起來。
“說的甚子話?咱們情報部曆來都是論功行賞。這一次做好了,就是天大的功勞,怎能不升職?”
這個保證,讓那人眉飛色舞,乾勁更加充足了。
“您瞧好吧,這活兒我親自盯著,要是出了事兒,我就把自己埋在裡麵。”
與此同時,青州府治益都、濟南城、兗州府治滋陽,都有商人在收購宅院,然後大肆改造。
無獨有偶,這些商人購買的宅院所在地,都很靠近城牆。
不過宅院買賣、改造這種事兒,城鎮裡在所多有,並冇有引起什麼主意。
百無聊賴的老百姓甚至還議論紛紛,琢磨著等酒樓蓋好後,是不是進去嚐個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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臨清。
左夢庚也在找左榮、婁甫談話。
“軍部打算成立第三師,我打算由你們兩個擔任師長和政委,副師長和參謀長隨後選派。”
對於這個決定,左榮也好,婁甫也好,都不感覺意外。
新軍擴張快,軍官的升職就會跟著快。
第三師即將成立的訊息,早就不是什麼秘密了。
大傢俬底下也在議論,誰會是第三師的師長和政委。
第一師的師長還是左夢庚兼任的。
隻要第一師還需要東昌協的牌子,那麼左夢庚這個師長就不能離開。
同理,第二師的師長也隻能是茅元儀。
但第三師不同。
這是一個全新的編製,在朝廷裡也冇有備案,所以軍官的任命就比較自由一些。
不過大家也知道,能夠出任第三師師長和政委的,肯定是從幾個旅級軍官中選擇。
第二旅旅長左華如今銷聲匿跡,誰也不知道他乾什麼去了,肯定不在候選行列。
其餘的第二師第一旅的寧為平和易國政,都纔剛剛由團級軍官升為旅級軍官,自然不可能在短時間更進一步。
而且第二師的編製都還冇全呢。
第二師目前隻有第一旅,第二旅還是空架子。以至於第三團和第四團,還是由師部直轄的。
所以能夠擔任第三師師長和政委的,也隻有左榮和婁甫了。
左榮是絕對服從命令的。
讓他去新部隊,他冇有絲毫怨言。不過對自己的老部隊,還是關心了一下。
“我們走了,第一旅誰來負責?”
左夢庚很好地讓他安了心。
“旅長為白小七,政委是二團的洪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