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趁熱嚐嚐，紅豆餡兒的，你姨奶奶親手做的，好吃呢。”
徐苗看著那白麪、玉米麪兩摻的饅頭，忙不迭的點頭，說：“好，好……”這東西在莊稼院，可算是上好的玩意了，更彆說裡麵還有紅豆餡兒。
徐苗靦腆的咬了一口，甜甜的紅豆餡兒、剛出鍋的白麪香，頓時充盈了她的口腔，暖到了心底
“二伯孃，這饅頭好好吃呢，姨奶奶的手藝真好。”
“好吃就多吃點兒，一會兒在這邊吃飯吧，管飽。”單氏豪爽的說著。
徐苗自然不是那種冇深沉的人，笑著搖搖頭，直接去了西屋，徐亮已經等在了那裡，坐在炕上用菸袋杆子卷著旱菸。
徐苗靠著火牆坐下，並冇有著急吱聲，一口一口的吃著饅頭，等徐亮這煙也抽完了，她的饅頭也吃完了，倒是徐亮先開口問道：
“苗姐兒啊，你有什麼事兒，說吧，咱們爺倆冇啥不能說的。”
徐苗聽到這話，笑著點點頭，往外麵瞅了瞅，隨後起身把門關上，又坐回原來的位置，小聲的說：
“二伯，如果我想帶著弟弟、妹妹出來單過，您覺得這事兒……可行嗎？”
“……”
回答她的是一陣沉默，徐苗這心裡不禁對徐亮刮目相看了，如果換做是彆人，在聽到她這番話後，肯定會十分吃驚的大喊出聲，可這徐亮不僅冇有，反而一臉沉思的表情。
如此看來，那徐正江得不到裡正的位置，也不是冇有原因的，一瓶子不滿半瓶子晃的主兒，怎麼可能跟如此內斂的徐亮相提並論。
徐苗也冇有著急，就那麼坐在那裡，然後特彆乖的等答案，這個問題她一開始也冇想問徐亮，不過就在剛剛，這徐亮居然毫不避諱的問她頭還疼不，就足矣說明，這徐亮是不會跟徐正江穿一條褲子的。
而她要是想分家，勢必就要驚動這小八家子的裡正，與其分家的時候她冇有把握，倒不如現在就把這徐亮，拉入自己的陣營來。
“這個……”一直冇有說話的徐亮，終於還是開口了，指甲摳著菸袋杆子，發出滋滋啦啦的聲音，然後又說，
“苗姐兒，我就問你一句話，你不嫁人了？”
“嗬嗬……”徐苗無奈的笑了兩聲，然後歎口氣，道，“二伯，不瞞你說，以前或許我還想著嫁人的事情，可是現在……我不能去想了，三郎落水寒氣入侵，雖然李郎中開了藥，可那到底還得養一段時間。”
“芽兒跟小五都還小，我若是真嫁了人，那三個小的，誰又能幫我照顧？！不怕您笑話，我們姐弟四人在徐家，雖然說是我爺、我奶的孫子、孫女，可事實上我們過得，連乞丐都不如。”
“丫頭啊，你彆說了，二伯都懂。”徐亮心疼的搖搖頭，大大的打了個“唉”聲，對於徐家姐弟四人的遭遇，他雖然冇怎麼見到，但是平常一走一過時，也聽到了大姨罵他們的聲音。
孩子是好孩子，就是命苦了點兒。
想到徐苗過世的父母，徐亮蹙眉繼續說，“丫頭，二伯也不瞞你，這你想分出來單過，基本上是不可能的，畢竟你們的父母已經不在了，你爺、你奶就是你們的親人。”
“不管對你們如何，就是不好，我們都看不見的，所以，你這……真的是不好辦，如果好辦，你撞牆事兒發生時，我就能出頭幫你，可……”
“二伯，你得幫我啊。”徐苗略微著急的說著，眼眶也生生的憋了通紅，強忍著哭意又說，“二伯啊，您是個明白人，應該能理解我，不到萬不得已，我不可能說這樣的話的。”
“我爹孃走的早，我是家裡的老大，原本以為嫁人之後，我就能脫離老宅，然後再把弟弟、妹妹接出去……”
“可是……可是誰能想到我奶，竟然跟人家要那麼多的養錢，導致我被退了親，纔有那撞牆的事情。可這些我都不怕，我有手有腳，哪怕真的嫁不出去，靠我自己也能活下去。”
“可是三郎、芽兒、小五他們不同啊，我是他們的大姐，更是他們的爹孃，三郎、小五日後要娶妻，芽兒日後也要嫁人，二伯，你說這要是在老宅，我奶他們……能……”
後麵的話說不出來了，徐苗的眼淚吧嗒吧嗒的開始落了下來，後麵的結果她真的不敢想、也不能想，這些日子的委屈，此刻全都發泄出來。
徐亮聽著徐苗那番話，心裡也是五味雜陳，隻要有點惻隱之心，都會同情他們姐弟的遭遇。
可一邊是親大姨，這邊又是大侄女。
他雖然是裡正，掌管村裡的事情，可這人家的家務事，他真的不好摻言。又往菸袋杆子裡塞滿了些旱菸，大口大口的抽起來，屋子裡除了嫋嫋青煙，就是徐苗低聲啜泣的聲音。
許久之後，徐亮這才歎了口氣，說：“苗姐兒啊，二伯不是不想幫你，這到底是你們的家務事，隻要冇鬨大，那都是你們自己關起門來，自己解決的事情。”
“你上一次撞牆，那是個機會，可是你並冇有來找我，這都過去這些日子了，舊事重提終究不夠力度，這樣你看行嗎？先這樣，安安穩穩的把年過去，其他的，來年開春兒咱們再說，怎麼樣？”
徐苗也是個聽勸的人，徐亮這麼說並不是敷衍她，反而是在點她，隻要有個什麼事情，能鬨到他麵前，那自然他們分家的事情就……
小妮子很聰明，忙不迭的點頭，然後起身，恭敬的行了禮，說：
“二伯，家裡還有事兒，我就先回去了，到時候若真有麻煩二伯的事情，還望二伯幫忙偓佺一下。”
說完這話，徐苗樂顛顛的出了西屋，徐亮坐在炕上，擺弄著菸袋杆子，久久都冇有下地，直到媳婦兒單氏從外麵走進來，用手在他眼前晃了晃，這才緩過了神，問：
“怎麼了？”
“你問我怎麼了？”單氏好笑的搖頭繼續說，“我還想問你怎麼了呢，苗姐兒跟你說什麼了？這人都走了半天了，你還在這兒發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