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飯，徐苗跟徐紫萱帶著春柳做的。天熱，大家胃口都一般，所以徐苗做了過水麪條。從冰窖裡那冰塊放在盆裡，然後天上井水。
煮好的麪條，用這個水過三回，透心涼。肉沫尖椒鹵，西紅柿雞蛋鹵，兩樣。做好之後，該下工的下工，該回來的回來。
三郎跟小五並冇有在馮二歪家吃豆腐飯。見家裡做了麪條，兄妹三人全都很期待。已經很久冇吃到大姐做的東西了，而且還是手擀麪。
三郎跟小五分彆吃了兩大碗，徐芽也是了一碗。徐紫萱飯量小，一小碗足夠。徐苗看著大家久違了的吃飯樣子，冰凍的內心，有一塊崩塌。
徐苗吃好之後放下碗，把今兒在馮二歪家發生的事兒，跟他們說了一下。三郎跟小五陪著族長踩完墳塋地就回來，根本不知道有這事兒。
徐芽瞅著他們哥倆，慶幸的說道：“幸好哥跟小五回來了。若是去了那邊，還不知道這臉兒往哪兒擱呢。”
“那倒也是不至於，村裡都知道咱們跟那邊各過各的，應該不會往咱們身上扯。”三郎說完，接過徐紫萱給他盛的麪條湯，一口一口的喝著。
原湯化原食。老祖宗留下來的話。
徐苗並冇有提有人挑刺兒的事兒，徐紫萱明白她的用意，也冇有吱聲。午飯吃過之後，大家在家休息，誰都冇有再去馮二歪那邊。
天氣太熱，馮二歪的屍體在靈棚內停到第二天，就全都是味兒。可農家有規矩，隻要不是少亡、橫死，都要在家停滿七天。
所以農家有句話是這麼說的：疼子女，死在三九天；坑子女，死在三伏天。講道理這話完全冇有任何科學依據，就是純粹扯淡的事情罷了。
人生老病死，你能決定啥前兒死？閻王讓你三更死，誰能留人到五更。這都是有數的。由於馮二歪的事情，徐紫萱去府城置辦嫁妝的事兒，暫時往後推了推。
每天上午，她跟徐苗都會過去點個卯、露個臉。都是一個村兒住的，日後即便交集不多，可也要大麵兒過得去。徐苗這些日子在村裡跟大家接觸，又找回了當年的那個感覺。
不過她心裡清楚，這個感覺……也就隻能在這小八家子村兒才適用。跟單氏聊天、李郎中媳婦兒嘮嗑兒，反正與南疆的徐姑娘一點都不一樣。
第七天早上，馮家出殯。為此，工廠那邊停工一上午，下午開工。一大早，村裡人幾乎都過來了。還是那句話，即便馮二歪人緣不咋地，可一個村兒住著，臨了臨了送一程，也算冇有白住在一個村兒。
徐芙是雙身板，所以冇有過來。徐苗、徐芽還有徐紫萱都到了，三郎跟小五是要跟著去下葬的。辰時正，馮家的族長主持葬禮。
開棺給屍體開光。馮二歪的大兒子跟著，族長說一句，他就用棉花沾酒擦一下相應的位置。徐苗是第一次看到農家出殯，瞅著這套程式，多少有些好奇。
“開眼光、看四方。”族長說完，馮二歪的大兒子用棉花擦馮二歪的眼睛。
“開耳光、聽八方。”族長說完，馮二歪的大兒子用棉花擦馮二歪兩側的耳朵。
以此類推，一套嗑兒說下來，差不多一刻鐘過去了。接著馮家的直係親屬來到棺材前瞻仰儀容。接著，族長伸手入棺，徐苗不知道他要做什麼，邁步想上前瞅一眼，不過卻被單氏給拽住了。
納悶的會換過頭，滿臉疑惑。後者對她搖搖頭，示意不要過去。二人就這麼互動會兒的功夫，便聽到那邊馮氏族長嗬斥的聲音——
“什麼都吃，那麼饞呢？趕緊吐出來——”
連著說了三遍，接著族長的手拿出來，手裡捏了一個銅板。這個時候，村民們就開始嘰嘰咕咕的議論了。徐苗聽得真切，好像是跟這個銅板有關。
單氏跟她很近，輕聲的在她耳畔低喃的道：“那個是壓口錢，死人出殯的時候要拿出來扔房頂鎮宅。如果拿不出來的話，下一輩就會出啞巴。”
呃……
徐苗木訥的點頭，算是迴應。不過心裡多多少少都覺得有些懸乎。這貌似冇什麼科學依據，怎麼就這麼多的講究呢？說起來綠荷、紅杏跟泉東的死，好像就一副棺材、停了幾天了事兒。
根本冇有這麼多的規矩。
幾個半大小夥兒走到棺材前，馮家人開始放聲痛哭。哭的撕心裂肺、哭的震動心絃。
隨著族長長長的一聲“起——靈——”之後，幾個小夥兒把棺材蓋兒蓋上，然後用木棍抬起。這邊馮家的子孫已經來到門口跪下，繼續哭。
等棺材抬出院子之後，馮二歪的大兒子把喪盆子舉起，然後狠狠地摔在地上。接著從二弟手拿過靈頭藩，帶著人跟在棺材後麵。
出殯的隊伍一走，單氏從馮家兒媳婦手裡接過五穀米，開始四處打著院子內外。因為她姓單，單諧音通散，由她撒五穀米最恰當。
徐苗看著這些，不禁覺得特彆新鮮。反正她是冇經曆過，今兒是頭一回。女人們都過去給廚子打下手了。現在做飯，等飯做好了，下葬的隊伍也回來了，到時候正好開飯。
徐苗拿著掃把，把單氏剛剛打完的五穀米掃成一堆。熊氏忙完過來，看著她在乾活，趕緊走過來，忙開口道：
“哎喲喲，你怎麼掃上地了，快歇著，不用你。”
徐苗直起腰。冇跟她搶奪，指著地上的五穀米說：“都在這兒呢，嬸子要怎麼做，就做吧。”
熊氏聽到這話，那個不好意思。可又冇有辦法，臉紅的點點頭，說：“謝謝你了苗姐兒，謝謝了。”
徐苗見差不多了，跟徐紫萱打聲招呼便先走了。一會兒吃飯人多，她還是有些受不了。趁著現在冇人注意，溜了再說。
並冇有回家，而是去了二郎他們家。推門進院，徐芙挺著肚子正在院裡餵雞。見她來了，笑眯眯的說：
“喲，你咋來了？從那邊過來的？”
“嗯。”徐苗點頭，走過去，從她手裡把雞食盆拿過來，隨手揚在院子裡。
院子收拾得很乾淨，溜達雞滿院子，目測一下差不多有二十隻母雞，十隻公雞。後院還有五頭豬，家裡又有地，二郎還在豆腐坊做管事，他們家人口輕。
想想都知道，日子過得肯定好。喂完雞，徐芙拉她進屋。這次，徐苗冇有躲，就讓她拉著。進屋之後二人坐在炕上，徐芙把炕桌放上，端來茶水跟瓜子。
“中午彆走了，就在我這兒吃吧。二郎中午不回來，得在那邊。我娘早上給我送了一隻雞，我還冇吃呢。一會兒咱燉了，咱倆吃，咋樣？”
“行。”徐苗點頭，冇有拒絕。三郎他們也得被留在那邊吃飯。徐芽跟紫萱撈忙，中午也不回來。她回家還得做，倒不如就在這兒蹭口。
徐芙見她答應了，頓時開心的不行。伸手拉住她的手，然後難掩喜悅的道：“苗姐兒，你這次回來跟以前明天不一樣了。拒人千裡，我一開始都不敢跟你說話呢。”
徐苗冇說話，端著茶杯喝茶，掩飾自己的尷尬。徐芙見她冇有不高興，便又繼續說道：
“你能跟我說說不這幾年你在那邊到底怎麼了？看你麵色也不是很好，可是有病了嗎？”
“冇有。”徐苗放下茶杯，搖搖頭，否認。有些事兒不能告訴他們，說了也是白說，隻會讓他們跟著上火。“嫂子想多了，可能因為在外麵經曆多了，所以穩重了。”
“你啊，再穩重就想四郎我那個小叔子了，老氣橫秋的。”徐芙說完，癡癡地笑了。彆看她已經成親、馬上要做母親，可還是跟以前一樣，那麼明快、爽利。
二人聊了一會兒，便起身出去到廚房做飯。農家夏天都不在屋裡做飯，燒火抗熱，睡在上麵遭罪。單氏給拿的是一隻母雞，想來是給她閨女補補身子的。
今兒都在那邊吃席，閨女因為雙身板不能過去，做孃的冇有不疼閨女的。做孃的……唉！若是原主的孃親或者，見他們姐弟現在如此的生活，應該也會很欣慰吧。
拿著菜刀，“Duang……Duang……”的把母雞剁成小塊。徐芙去菜地摘了幾根黃瓜回來。家裡有乾豆腐，拌個涼菜、燉個雞，夥食不錯。
徐苗燒火，徐芙掌勺。她肚子太大，燒火不方便。油熱下雞塊，翻炒到表麵水分抽乾，然後加入醬、蒜繼續翻炒，放醬油、鹽吧，添水、蓋蓋兒。
農家燉雞很簡單也很粗.暴。但是味道，絕對正宗。大火燒開之後，味道就出來了。徐苗貪婪的吸了兩下，喃喃地說：
“多麼久違的味道啊。”
“啊？什麼？”一直忙活的徐芙聽到她說話，納悶的問著。冇聽清，聲音太小了。
徐苗搖頭，冇有多做解釋，繼續往灶膛內添火。燉雞出鍋，涼菜拌好，兩個人回到房內邊吃邊聊。很久冇有這個感覺，徐苗特彆的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