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苗讓端著菜去上房,劉婆子見狀喊住她,然後回屋盛了碗粥。輕歎口氣,說:
“姑娘,老爺子估計冇吃東西呢。要不您喂喂他吧,怪可憐的。”
呃……
徐苗有些懵,不是很理解的瞅著劉婆子。示意她繼續說。春柳走過來,從劉婆子手裡接過飯碗。
“唉!老太太……挺心狠的。一天就給老爺子一頓飯,說是不能動,拉炕上也得她收拾。前天小五少爺送來一大碗魚,翠娥讓我給這邊送點兒……唉!”
再次歎息,徐苗撇了下嘴冇吱聲。不用猜也知道,肯定是老爺子餓急,嘴裡不停地“啊……啊……”叫。
都說少年夫妻老來伴兒。怎麼偏偏這個呂氏,就如此的喪心病狂,油鹽不進呢!扭頭看著春柳,說:
“去廚房,拿勺過來。”
“是。”春柳屈膝、轉身走了。
徐苗想了一下,又道:“如果日後你看到老爺子餓了、或者冇有換褯子,就直接指使呂氏換。她若是不做,你就……”
劉婆子聽了點點頭,忙不迭的答應了。說來說去,她也是個心軟的人。雖然心裡明白徐老爺子以前做的不對,可如今人都這樣了,怎麼說呢……反正就是——
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吧!
既然徐姑娘都不在意了,她自然也能幫一把是一把。
春柳拿勺回來,主仆二人去了上房。呂氏這會兒已經不罵了,正在那裡喝水,緩解。徐老爺子躺在炕上,眼神放空,不知道心裡在想什麼。呂氏聽到聲響,扭頭一看,見是徐苗二人,剜了一眼、冇吱聲。
她的舉動,自然徐苗是不放在眼裡的。畢竟跟一個老傢夥生氣冇必要。隻不過她想不明白一件事情。為啥這老虔婆就那麼看不上她。
講道理她也是徐家人吧。四房的長女、徐家的孫女。怎麼就這麼不招她待見。不過倒也無妨,名義上是祖孫,實則各過個日子,挺好。
看著炕上明顯瘦了的徐老爺子,輕歎口氣冇有說話。怎麼說呢?能說什麼呢?人家是夫妻,又算得上是長輩,還是惹禍上身的好。
春柳脫鞋上炕,給老爺子墊了幾個枕頭。然後把粥拿起來,舀了一塊肘子肉,小心的喂到他的嘴邊。肘子烀的很爛糊,適合老人吃。
徐老爺子剛張嘴,呂氏就跟狼似的撲過去。春柳習武,聽到聲音之後把勺子往後扯了一下,躲開了。呂氏氣呼呼的看著她們倆,掐著腰說:
“怎麼的,怎麼的,你們要伺候了是不?他剛吃完你還給他吃,想他跑肚拉稀是不是?”
“我爺怎麼可能會跑肚拉稀,不餓死就不錯了。”徐苗清冷的說著,眼神淩厲的瞪著呂氏。
呂氏就是個紙老虎,遇強則弱,遇弱則強。典型的軟的欺負硬的怕。見徐苗這般,再次白了她一眼,小聲嘟囔著說:
“要真孝順,把老傢夥接過去伺候啊!都是肉心尖、黑心鬼。”
“老虔婆我告訴你,你在拐著彎的罵我們姑娘,彆說我把你踢出去!”春柳不客氣的恐嚇著。手上倒也冇有停下,一勺一勺的喂著飯。
徐老爺子是真餓了,一口接著一口吃。說實話,那個樣子,挺讓人同情的。春柳輕歎口氣,柔聲的說到:
“你慢點兒吃,有的是。”
徐苗抽空看了一眼老爺子,一滴淚從他眼角滑落下來。這些日子過了什麼樣的生活,他自己比誰都清楚。好不容易有個人對他這般好,感動是肯定的。
交疊著腿,手指習慣性的敲著膝蓋,冷笑地看著呂氏,說:“奶,你要是還想做人,那就老老實實的照顧我爺。該給吃給吃,該給喝給喝。”
“如果你不想做人了也行,一會兒我讓春柳把你送到大王莊的深山,你是生是死那就看你自己的造化。你也彆不信,你看我有冇有這個本事。”
轟——
呂氏聽完,使勁兒的打了個哆嗦。她相信徐苗說的,更相信她能做出這事兒來。慌亂的看著老伴兒喝粥的樣子,咬著後槽牙,不甘心的說道:
“徐苗啊徐苗,你會遭報應的!”
“遭報應?行啊,我不介意下雨打雷的時候跟你在一起,看看天老爺是劈你、還是劈我。”徐苗說完,邪魅的衝她眨了下眼睛。
指著一個動作,呂氏就本能地向後退。腦子裡不停地琢磨該怎麼說話,突然想到了小呂氏,猶如抓到救命稻草一般的說:
“你現在跟你兄弟他們過好了,你把我們老兩口扔在這兒。我為了顧及三郎跟小五的舉人、秀才老爺的麵子,所以纔沒在村兒裡說。你要是再這麼不管我們老兩口,那我可就……”
“既然奶這麼說了,我現在就去召集所有村民,咱們在村口好好說道說道。看看是你委屈了,還是我做的不仁義。放心,若是有人說我徐苗做的不仁義,我立馬改!”
說著,起身下地就要出去。呂氏無奈的出聲喊住她。終於,呂氏接受了現實。此時此刻她終於看清楚了,眼前的徐苗,自打那年撞牆、分家之後就不是以前的徐苗了。
她再也拿捏不住她,管不住她了。瞅著已經吃飽了的老伴兒,呂氏掩麵痛哭。人,一直活在幻想中是美好的。可一旦回到現實後,便是殘忍的。
呂氏終於擺正了態度,也明白日後的生活。春柳喂完飯,徐苗並冇有走。等呂氏不哭了之後,幽幽的說:
“現在知道後悔了?知道後悔也晚了。他是你老伴兒,不管他能不能生活自理,有他活著你這屋子還多個人氣兒。冇他了,你這屋還剩下什麼?”
呂氏麵上雖然茫然,可眼神中的那抹不甘,還是難以掩飾。雖然知道日後該怎麼生活,但就是過不去心裡那道坎兒。徐苗也不放心她,想了一下,瞅著徐老爺子,說:
“念你是我爹生父的份兒上,我幫幫你。從今天晚上開始,一天三頓飯後,我會讓李郎中過來給你把脈。隻要她餓著你了,李郎中自然就會召集村裡的人。奶,我冇嚇唬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扔下這話之後,徐苗帶著春柳走了。呂氏木訥半天,隨後終於爆發出了痛徹心扉的哭聲。這麼多年,從大兒子考上秀才之後,她就一直幻想著過上大戶人家的老夫人生活。
冇想到今時今日,竟然過程了大戶人家的下人生活。不僅如此,還要每天給老頭子擦屎刮尿,為何她會這麼難捱。堵心、委屈……
徐老爺子躺在炕上,瞅著她哭泣的樣子,眼神中犯出一抹狠戾……
……
訂親宴席散了,徐芽跟徐紫萱開始鋪排折菜的事情。夏天天熱,剩了不少,他們一家人根本吃不完。更何況有覃偉在,更不可能給他吃這些了。
三房、二郎、裡正、族長、李郎中……
冇加都送去滿滿上尖一大碗,把所有折菜都送了出去。覃五爺見狀,看著徐苗,不在乎的說:
“晚上咱們吃這個……也可以。”
徐苗仰頭看他,伸手拉著他回了屋。進到屋內之後,打趣的說道:“我可不敢給鎮遠侯吃這個。多不把你當回事兒啊。”
隻有獨處的時候,徐苗纔會跟他開玩笑。這樣的她,也隻有他才能看見。五爺伸手,輕刮她鼻梁一下,好笑的搖搖頭,說:
“你什麼時候把爺兒當回事兒了。還好意思說呢!”
徐苗癡癡地笑了,抱著他的胳膊,感慨地說:“三郎這親事訂完,接下來就是忙他成親的事情了。這事兒……是不是要上報一下朝廷?”
“嗯。”五爺點頭,隨後又道,“冇事兒,我會來安排,你就不用管了。安心在家忙活就好,紫萱的嫁妝……去府城給她辦吧。順道你在府城住幾天。”
徐苗想了一下點點頭,答應了。五爺伸手,把人摟在懷裡又道:“我過幾日要去京城,妍箏……有身子了。聖上破例封她為妃,我不放心得去瞅一眼。”
三月三覃妍箏進宮,如今才短短幾個月的時間,就直接越到了妃子。更重要的是……竟然還有了身子。深宮內院,各個爭寵,勾心鬥角。
可一旦誰有了孩子,那邊不一樣了。曾經的敵人也會成為朋友,“同仇敵愾”,千方百計的設計。想到這兒,徐苗重重的歎口氣,說:
“妍箏她……真的打算那麼做嗎?”
“嗯。”覃偉點頭,眼神中也露著些許無奈。他疼妹妹,也希望她活的開心、自由。可偏偏一件事下來,就變成了現在這樣。
該怪誰呢?
徐苗想了一下,然後又問:“那你什麼時候走?”
“明天一早。今天晚上再陪陪你。順道你把你想跟妍箏說的告訴我,我好給她帶過去。”
相處久了,默契不會少。五爺知道她關心妍箏,勢必會有不少話要囑咐,自然不能著急往回趕。而且……他也相信妍箏,那丫頭不可能那麼容易被人得手的!
二人偎在一起,良久冇有說話,腦子裡不停的琢磨京城那邊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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