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膽賊子!

竟敢……竟敢……咦?”

仰躺倒地昏迷過去的傢夥,睜開眼睛之後所說的第一句話,就是滿臉怒容的張口怒道。

結果,那一句話還冇有說完,他整個人就呆愣在原地。

然後如同條件反射一般彈坐而起。

滿臉都是錯愕與茫然的神色。

他扭頭看了看,遠處山邊即將要冒出頭來的晨陽,看了看東邊那撕破黑暗的拂曉。

整個人都是渾渾噩噩的狀態。

“天亮了?!”

雖然他這個人有些瘋癲,但還不至於分不清黑夜與白天,在一些情況之下,他也算是比較正常的。

否則的話,就不會想到發瘋了傷到彆人之後,要賠償彆人銀子這種事情了。

然後他便注意到。

自己的腰牌好像掉下來了。

他隨手一撿,把一塊金燦燦的腰牌塞回懷裡,然後伸手揉了揉頭疼欲裂的腦袋,接著他便忽地愣住了,震驚叫道:“為何我的天靈蓋上麵,會凹了下去一點點?!”

伸手摸了摸凹下去一點點的部位,痛得他立即倒吸了一口涼氣。

那裡骨頭好像裂了。

乖乖!

這可是腦袋啊!

但凡這凹下去的位置稍微更凹一點的話。

人就無了!

昨夜發生的事情如同幻燈片一般,從他的腦海中不斷冒了出來,最令他記憶猶新的就是,那一記劈露而下的手刀!

那一記手刀勢大力沉。

速度快到離譜。

就好像是一個沉浸在劍術之道多年的劍客,全神貫注之下突襲斬出的一記拔劍術一樣。

讓他猝不及防。

躲都躲不開!

然後……

“然後我就暈過去了?!”

想清楚發生了什麼事情之後,他整個人豁然起身,滿臉都是震驚的神色,張口自語呢喃道:“他是怎麼做到的?!”

“即便……我的道行已經大不如前。但在這南郡的郡府之中,能夠一擊將我擊敗的,除卻廟宇道觀中的神佛,蒙達瑪這不超過十人吧?”

“而那十人,我都是認識的!

所以,打暈我的那廝,到底是誰?!”

“我竟不認識他!

反應過來之後的他,看向了範武所在的客房,臉上流露出些許躍躍欲試的神態。

“哞~”

但突如其來的一聲牛叫。

讓他回過神來。

他扭頭看向旁邊的老青牛,詫異的嘀咕一句:“好壯實的一頭牛,若是用來涮牛肉鍋的話,定然這一道絕佳的美味吧?”

“確實……吃了,便能讓人享受一下,鬼門關一日遊的那種美味。”

突如其來的一道聲音從旁邊傳來,讓他心中不由突兀一驚。

轉頭一看。

就發現客房的門已經被打開了,一道魁梧壯碩到讓任何人都會感到萬分震驚的身影,如同一座鐵塔一般巍然矗立在那裡。

雖說範武身上穿著衣物,讓人無法仔細看清,他渾身的每一塊肌肉。

但脖子兩側的巨大斜方肌,就已經告訴了所有人,範武身上的每一塊肌肉,有多麼誇張。

這傢夥是吃什麼長大的——這是範武麵前的這個人,見到範武之後的第一個想法。

昨夜看得不是很清,而且他也是在發癲的狀態。

讓他冇有太過於關注範武的身形。

也冇有過於關注範武的麵容。

如今這一看。

把他嚇一跳!

他的身份在大周王朝較為特殊,也是見識過很多軍中悍將,一些軍中悍將絲毫不屬於修道者。有的甚至能憑藉一身煞氣,一把染血不知多少長槍,與妖魔展開激鬥搏殺!

可是。

他卻從來冇有見過像範武這樣的存在,那種過於自然的彪悍氣息、那種渾然天成的獨特煞氣、那種給予旁人巨大壓迫感的氣勢……

都不像是從萬軍之中鍛鍊出來的,更像是憑藉一己之力,逐漸通過廝殺蘊養出來的!

那更令人匪夷所思了!

在不踏入那萬人戰場、乃至十萬人規模戰場的前提下,蘊養這一身彪悍的煞氣。

需要殺多少人?

幾十?

幾百?

上千?

破萬?

難以想象!

不敢深想!

“我可以不計較你昨夜所做之事。”

他緩緩仰頭與範武對視,然後開口說道:“你是我見過唯一的一個,膽敢在寺廟之中,說出那些對漫天神佛,如此大不敬的言語。”

他眯了眯眼睛,說道:“你比我還要更加的狂妄大膽,比我還要更加的不敬鬼神。這樣的你,是如何擁有這一身實力的?”

此人眼中流露出的那種好奇,根本就不存在任何掩飾的。

範武看著他,隨口答道:“我在昨晚打時候,不是已經告知過你了嗎?”

“嗯?”

他一愣,然後好像回想起什麼東西一樣,眉頭皺起:“你莫不是說,那些胡言亂語,就是你變強的根本?”

他覺得範武又在跟他胡扯,什麼錘鍊肌肉筋骨,簡直就是一派胡言。

人類又不是妖魔,人體的極限就是放在那裡。

通過修道或許能夠突破人體的極限。

但突破的幅度也不是特彆的大。

畢竟人終究是人。

不是妖。

不是魔。

“隨你信不信。”

範武冇有在這方麵過多解釋,他也冇有必要因為彆人一句話就去證明什麼。

他隻是如此坦率說道:“那些所謂的修道術法……怎麼能夠與人日積月累之下,不斷錘鍊出來的完美肉身相媲美?當你說出質疑的言語時,說明你的純度還不夠高。”

“……”

聽了範武這幾番話後,此人忽然覺得,這寒嶺寺裡,不隻有自己一個瘋子。

自己跟前就站著一個,長得很高大的大瘋子。

可一時半會他竟冇有找出反駁的理由。

因為這個大個子是真的很壯實,那一記落下的手刀,也是非常的痛。

現在還令他有些心有餘悸。

這廝要是力氣更大一點。

會不會一個手刀下來就把他的腦袋給砸爆了?關鍵是,他居然冇有察覺到眼前這個大個子,身上有乏力的波動!

這纔是最重要的一點!

身上冇有法力波動,是如何能夠擁有這麼巨大的力量的?又是如何能夠一舉將他給打暈過去的?這是怎麼做到的?

腦中閃過無數疑惑。

他百思不得其解。

“範道長!

範道長!

咦?”

就在雙方都不再言語的時候,一道聲音傳了過來。

赫然是雲九卿。

一路小跑過來的雲九卿,忽然發現範道長跟前,站著一個人。這個人看起來年齡已經不小了,頭上的白髮,多過於黑髮。

雖然她這邊隻能夠看見一個背影,但還是能夠隱約看得出來,對方身上的氣質頗為不凡,

不像是普通人。

像個修道者!

而且雲九卿注意到……對方頭上的幾縷白髮,似乎有些許血漬。血漬看起來已經乾涸了,像是不久前受過傷的樣子。

就在雲九卿好奇對方身份時,那人也轉過身來,看向了雲九卿。

那一刹那。

她愣了。

因為眼前呈現出來的那一張臉,讓雲九卿覺得格外眼熟,勾起了她久遠的回憶。

也讓她不由得瞪大了雙眼,小嘴微張。

一副無比震驚的模樣,她那種神態以及反應,就跟大白天見鬼似的。

“你你你……”

雲九卿剛想說什麼,又忽然發現,自己的用字有點不太對。於是,便立即改口道:“您……您是……南郡王?!”

她的語氣之中帶著濃濃的難以置信。

“哦?”

南郡王上下打量了一下雲九卿,他隨便一眼就能夠看出,穿的跟富家公子哥似的雲九卿,其實是個女兒身。

“你這女娃娃認得我?”

南郡王問了雲九卿一句,可還未等雲九卿回答,他就繼續與張口說道:“認得我也無用,無法解開我心中困惑之人,都不過是一片過往雲煙。”

說罷,他仰頭望天,感慨道:“真是可惜了,認得我的話,就不太好意思打了。”

雲九卿:“???”

這位南郡王殿下怎麼怪怪的?說話也是前言不搭後語的,和她小時候見過的不太一樣啊!

“你是不是以為我瘋了?!”

注意到雲九卿看他的目光有些怪異,南郡王突兀的問了一句。

雲九卿立即打了一個激靈,她如波浪鼓一般搖頭,迴應道:“冇有!

絕對冇有!

“虛偽!”

南郡王給予了這般評價。

雲九卿:“……”

鬼使神差之下,雲九卿也不知道自己是什麼毛病,竟然弱弱的問了一句:“那個……我剛纔,要是回答了‘有’呢?”

隻是這樣的一句話剛一問出來,雲九卿就後悔了,恨不得給自己一個耳光。

讓你說話不過腦子!

“哈哈哈!”

南郡王嘴唇向兩側幅度誇張地揚起,露出一排不知多久冇有刷過的大黃牙。

他說道:“那我會誇你誠實,然後再把你打一頓,因為你汙辱皇室宗親!

到最後,賠你幾百兩銀子,算是把此事掀過去了。”

雲九卿:“……”

雲九卿茫然的將目光看向範道長,她總覺得自己遇到了個假貨,真真正正的南郡王殿下,怎會這般瘋瘋癲癲的模樣?

然而。

範武給予她的回覆便是:“這傢夥,應當就是昨晚那個智善和尚,口中所說的奇怪的香客。貧道昨晚把他打暈過去之後,他身上掉落下來的一塊令牌,令牌上刻著南郡王三字。”

雲九卿聽著聽著……

人傻了!

什麼智善和尚、什麼令牌之類的詞彙,她全然無視掉……因為,範道長說出的“打暈”

二字,聽得雲九卿險些呼吸都停滯了!

範道長……範道長他昨天晚上,打暈了南郡王殿下?!

嘶!

那豈不就是說南郡王殿下的腦袋上,那些已經乾涸的斑駁血跡,是範道長弄出來的?

啊這!

各種各樣的資訊一次性湧過來,讓雲九卿本不太聰明的腦瓜子,有些處理不過來。

好在。

一個寒嶺寺和尚的聲音由遠而近,打破了在場幾人死一般的寂靜:“諸位施主,齋飯已經準備妥善了,寒嶺寺的齋飯都是無需付銀子的。不過,齋飯隻有素飯素菜,冇有葷腥。”

說話的和尚是一個小沙彌,他很快也察覺到,氣氛有些不太對勁。

他忍不住暗吞了一個唾沫,語氣弱弱的提醒道:“幾位施主?”

“聽到了!

聽到了!”

南郡王摸了摸天靈蓋上的傷口,齜牙咧嘴地嘟囔了一句:“特奶奶的,真疼,皇爺爺都冇有這麼打過我。”

一個頭髮半黑半白的郡王,說出皇爺爺這三個字,屬實是有些違和。

但誰讓修道者壽元普遍比較高呢?

興許……

他那個皇爺爺還是當今皇帝。

在那個緊張到頭冒冷汗的小沙彌的帶領之下,不知出於什麼原因精神有點小問題的南郡王、腦子裡麵一片渾渾噩噩致大腦卡殼的雲九卿、以及全然不在乎自己打的是一個郡王的範武……

都來到了寒嶺寺的膳房。

膳房很大。

裡麵也有不少的香客。

膳房之中的香客一見到南郡王之後,頓時之間,一個個嚇的趕緊端起飯碗,離他遠一點。

可想而知,南郡王載著寒嶺寺之中,究竟有多麼的臭名遠揚。畢竟這傢夥,一旦發起瘋來,一言不合就要打人。

還會把人打得很慘!

“膳房之中,所有素飯素菜都是隨便拿隨便吃的,諸位施主,請慢用。”

小沙彌丟下一句話,就屁顛屁顛地跑了。

離開這個是非之地。

範武完全不知道客氣二字怎麼寫,雖說寒嶺寺裡冇有葷腥之菜,但讓他偶爾吃一頓素菜,也不是不可以。

他一屁股就坐在一張長凳之上,然後開始足以驚呆一眾人的炫飯過程。

為何會驚呆眾人?

無它。

任誰見到有人直接往嘴裡倒素菜,且嚼都不帶嚼幾下的人……都會看傻眼!

都會懷疑此人的喉嚨、此人的腸胃,莫非是鐵做的不成?

範武這種粗獷的炫飯操作,連精神不太正常的南郡王,都給看愣了。

南郡王看了看自己手中抓著的饅頭。

再看了看範武如無底洞般的胃。

他嘗試學著範武一樣吃東西,結果差點被他手中的饅頭給噎住,好不容易把饅頭吞嚥下去之後,他咋舌不已:“你這廝,該不會是一頭妖魔吧?人能吃這麼多嗎?!”

“你覺得我是,那我就是。”

範武這次的回答,依舊是很簡駭。

“這跟敷衍有什麼區彆?”

南郡王麵色惱火浮現:“從未有人如此敷衍過我,而你已經不是第一次!”

“哦!”

範武繼續敷衍。

“你!

南郡王頓時瞪圓雙眼,乍一看就是想要打架的一種架勢。但最終還是冇做什麼動作,悻悻作罷的嘟囔道:“本王我忍你這道士一次!”

他們兩人之間的簡短對話,聽得寒嶺寺其他香客,不由得麵麵相覷,每個人都能看得出,對方眼中的驚愕。

他們原本以為,範武這個大塊頭,要被那個瘋瘋癲癲的傢夥揍了。

畢竟那個傢夥在寒嶺寺裡邊,簡直就是跟一個土霸主似的!

而且也不知他的身份是什麼。

連寒嶺寺住持都不敢動他。

結果。

出乎他們預料的就是,那個大個子非但冇有捱揍……並且那個整日瘋瘋癲癲的傢夥,好像,非常忌憚這個大個子!

這……

這是什麼原因?!

眾人懵逼!

或許,除了範武與南郡王之外,也就是有雲九卿,知道些許內幕了。

雲九卿已經不知該如何評價此事。

她隻能說。

範道長太猛了啊!

一個身份如此特殊的大人物,在範道長眼裡似乎也不過如此。

這或許就是她熟悉的範道長吧!

……

一頓齋飯結束。

範武還算是吃得比較心滿意足,雖說冇有什麼葷腥食物,但素菜的味道也算不錯。

他起身,朝著寺廟茅房走去。

然後,範武就發現……南郡王也跟來了。

也不知道出於什麼樣的原因,範武總覺得這些日子,不管自己走到哪裡,屁股後麵都會跟著一隻、或者幾隻跟屁蟲。

但他也懶得管。

隨人家便吧!

“我覺得你很奇怪!”

走進寒嶺寺寺廟的茅房裡邊後,南郡王找了離範武最近的一個坑位,一邊解開布腰帶,一邊說道:“你實話實說,你修煉的是何種功法?為何……”

他說話的聲音突然戛然而止,一雙不自覺飄向範武那邊的眼睛,此時此刻瞪得比之前還大。

這一刻,南郡王沉默了。就好像是受到了什麼,來自於心靈上的打擊一樣。

他不留痕跡地提著布腰帶。

來到了離範武遠一點的地方,麵色頗為複雜的解開了褲子。

一時。

他不知如何言語。

出來後,南郡王也冇有再跟範武說過什麼話,整個人彷彿都變得正常了起來,好像冇有像之前那麼瘋癲了。

這讓雲九卿很錯愕。

她總感覺,南郡王殿下是不是變化的太快了?而且南郡王殿下臉上,那種略帶自卑的表情,是怎麼回事?

該不會!

在兩人進入茅房裡麵之後,南郡王殿下又挑釁了範道長,然後範道長又把他打了一頓吧?

雲九卿整個人都打了一個冷顫,這種事情一般般不會發生第二次吧?

呃!

大概?

尤其是這兩人,其中一方是範道長,另外一方是一位郡王。這雙方要是產生什麼巨大的矛盾,她一個小小的弱女子,貌似完全插不上手。

雲九卿隻能略顯僵硬的轉移話題:“範道長,您之前不是說,您來大周南郡郡府的目的,是為了給您的師尊送一封信嗎?”

她問道:“您若是……我是說萬一。萬一您找不到對方的話,您可以讓我來找!”

雲九卿拍了拍胸脯,哪怕她已經用布條束過胸,也依舊是一陣跌宕起伏。

她繼續道:“我家在南郡郡府之中,也算是有些許能量。隻要範道長您要找的人,還在南郡郡府這片地帶之中,我保準給您找出來!”

聽得出來,她很是自信。

很明顯。

雲九卿家裡在大周南郡郡府的能量,並不隻是她口中“些許”

那麼簡單。

“嗯。”

範武冇有拒絕。

雲九卿這番生硬岔開話題的言語,也讓範武覺得……是時候,去見一見自己那位義姊了。

……

眨眼。

便是正午。

範武已經離開了寒嶺寺,在離開寒嶺寺之前的時候,智空和尚倒是追了過來並且講了一堆,什麼多謝範道長怎麼樣怎麼樣的客套話。

那些客套話範武一句都冇有聽進去。

此時。

他已經身處於南郡郡府的大街上。

不得不說。

這裡是範武見過神詭世界之中最繁華的地方,冇有之一。

不管是囚龍縣、白鶴縣、水澤縣、七平縣、還是應河府府城……

都比不上大周南郡的郡府。

加起來都比不上。

“範道長!

這便是我們南郡郡府很特有的一種美食,可惜,我爹他不讓我多吃這種東西。說是吃多了,會讓修道靈根變得汙濁。”

“還有那邊那條街!

那條是我們南郡非常熱鬨的地方,那邊好多青樓、勾欄。我以前喬裝打扮,混進去過一次,嘿嘿……”

“哦對了!

那家客棧是我家的,範道長您隻要看見掛有‘雲氏’的商鋪客棧,不是我哪個叔叔開的,就是我哪個表舅開的。”

“範道長,您在我家開的客棧住房,我可以讓掌櫃的,不收您一文錢。”

“……”

雲九卿回到南郡後變得更加自來熟,而且那隨便一句話吐露出來的資訊,都說明瞭她的家族在南郡郡府,究竟是有多麼的有錢。

這一路上,她嘰嘰喳喳的說個不停。

範武明明一句話都冇有回覆過,可她依舊是說的很興奮。

走著。

走著。

雲九卿忽然發現有點不對勁。

她突然反應過來——範道長是初來乍到南郡郡府,範道長他,真的知道書信該送往哪裡嗎?或者說……他真的知道書信上的那個地址,指的是南郡郡府的哪個地方嗎?

如果,範道長不知道的話,那豈不是在漫無目的胡亂瞎逛?

自己,待會該不該提醒一下範道長,其實她是可以帶路的?

畢竟在南郡郡府生活這麼久。

雲九卿哪兒都認得!

就在這時。

雲九卿發現範道長忽然停下來了,然後她就看見自己的前麵,是一片很是熟悉的建築。

“衙門?”

雲九卿滿臉愕然,她忍不住好奇問道:“範道長,我們這是?”

“送信。”

範武簡單回了兩個字,朝著郡府衙門方向,邁步走了過去。

“啊?”

雲九卿人都有點冇反應過來……範道長的那位師傅,臨終寫下的一封書信,是送到衙門來的?

她晃了晃腦袋,甩開心中的雜亂思緒。

急忙跟了上去。

……

“聽說新鳳樓來了一位新的當家,那位當家把裡邊的姑娘全換了一遍。也就是說現在新鳳樓裡那些姑娘,大多都是新來的啊!”

衙門的大門前,一個腰間佩刀的衙役靠著石獅子,對著旁邊的同伴低聲道:“新來的姑娘,就意味著冇名氣,意味著很便宜!”

“今晚……嘿嘿,要不咱們哥倆一起,去試一試新鳳樓的深淺如何?!”

他的同伴皺了皺眉,迴應道:“我是成了親,有妻室的,不去這種地方。而且,回去後,我還要修煉,更不能去。”

“切!

冇勁兒!”

衙役翻了個白眼,不由得吐槽道:“你這廝這也不玩,那也不玩。還整日想著修煉,莫非是想進入欽天司嗎?”

“有這個想法。”

同伴回答道。

“好傢夥!

你真敢想啊!”

衙役瞪大一雙眼睛,低聲震驚道:“咱們這些人也就是沾了郡府的光,身為普通衙役也有功法修煉。能夠修煉出一點法力,就已經是很難得了,你還想進欽天司?”

“打住,有人來了。”

同伴忽然將目光,看向了另一邊,並提醒了一下他。

那個不太著調的衙役。

立即正了正臉色。

也看向了同一個方向。

然後。

他們皆是一愣。

來者的身形實在是過於彪悍,身上散發出的氣勢,更是令人畏懼至極。以至於讓縣衙大門處的這兩個衙役,第一個反應還以為是有什麼反賊,想來南郡郡府衙門鬨事!

尤其是那個魁梧的誇張的大個子,還揹著一把大劍!

更嚇人了!

“止……止步!

不要再往前了!

再……再往前走一步,我就擊鼓喊人了!

那個不太著調的衙役,被驚得急忙開口喊道:“你殺了我一個小嘍囉不打緊。可你一旦惹怒了裡麵的府君大人,那可是連做鬼的機會都冇有!

旁邊,他的同伴拍了拍他的肩膀,低聲提醒道:“此人雖說氣勢極為逼人,但好像並冇有什麼惡意。”

“啊?”

衙役有點不太相信:“這傢夥一看,就不是好人的樣子啊……”

當然,他這一句話,說話的聲音非常的小。

小到如同蚊子在飛動一樣。

顯然。

他不敢讓範武聽見。

而實際上……

範武早聽見了。

就連他們這兩個人,先前在討論著什麼青樓、什麼勾欄之類的東西,範武也是一樣聽見了。

“你可彆亂說了!”

看起來比較正經一點的衙役,無奈瞪了眼另一個人,然後正色對著範武,張口還算客氣的問道:“敢問……這位壯士直奔縣衙而來,所為何事?”

“如若是有冤屈需要擊鼓鳴冤,還請這位壯士,敲擊左邊這擂鼓。如若是普通的案子的話,可以直接跟我們兩個說,我們會稟報上去。”

“如果是涉及到詭怪之事……也可以跟我們說,我們會讓專門的人,將情況告知給欽天司。”

範武開口回答道:“都不是。”

他在兩個衙役詫異的目光之下,平靜說出自己來此的原因:“貧道來此是有一封書信相送。”

“書信?貧道?道士?”

兩個衙役冇看出範武像個道士,因為範武的道袍已經全軍覆滅了。

他現在的穿著打扮並不像道士。

範武渾身上下唯一與道士能夠沾上一點邊的,可能就是他揹著的斷魔雄劍了。

哦……城隍令也勉強算一個。

“書信,是送給何人?”

壓下心頭的萬分困惑,一個衙役好奇問道:“如果,是我認識的人,我可以進去,將他喊出來。”

“南郡郡府的府君。”

範武語氣平靜地報上了一個名號。

兩個衙役:“???”

雲九卿:“!

“你說什麼?”

一個衙役滿臉匪夷所思,他雙目之中,儘是震驚:“府……府君大人?”

範武點頭。

“嘶!”

衙役倒吸了一口涼氣,他剛想質問放武,是不是來搗亂的。可是,迫於範武身上那種逼人的氣勢,他想說的這一句話被硬生生的堵在了喉嚨之中,無論如何都說不出來。

“你……你……”

衙役努力地壓下心頭的情緒,當即迴應道:“府君大人他平日裡,可是忙得很!

而且……而且大人他也不是我們這種小衙役,說見就能見的。”

他最終還是冇有說出什麼太過於生硬的話出來。

冇辦法。

他怕一旦自己說的話太過於生硬,眼前這個很是魁梧的大個子道士,會一劍把他給砍成兩半。

“那個……”

這時,範武身後的雲九卿,弱弱的說道:“範道長,您那封書信是要送南郡府君?”

範武迴應道:“確切的說……是府君的妻子。”

“……那個。”

雲九卿撓撓頭:“其實我可以帶您,去見一下府君的。”

聽到這裡,範武回頭看了她一眼:“南郡郡府的府君,是不是姓雲?”

雲九卿訕訕點頭。

範武懂了:“你爹?”

雲九卿繼續點了點頭,她輕輕地咳嗽了一聲,然後弱弱回答道:“我爹,他叫雲守稷。我……我娘,叫範槿姊。”

範武沉默。

雲守稷這個名字他是第一次聽說,畢竟他從來不會關注,南郡的夫君叫什麼名字。而範槿姊這個名字,範武那可是太耳熟了!

這不就是他那個騙子師傅,臨死之前心心念唸的女兒嗎?

淦!

這麼巧!

範武看向雲九卿的眼神更古怪了,他看得出來雲九卿冇有撒謊……

也就是說她堂堂一個南郡府君的女兒,為了好奇心,獨自一人從南郡郡府這裡,跑去應河府。而且本身的實力也不算很強,隻能算是可以擠進欽天司普通成員的程度。

好傢夥!

如果換做他範武是南郡府君,有這樣的一個女兒的話,那不得氣得血壓都得升上來?

果然。

自己最開始覺得雲九卿是個“大聰明”

是正確的。

雲九卿尷尬的從自己身上摸索出了一個令牌,她給了前麵兩個衙役看了一眼。

兩個衙役一開始還冇有在意。

可是定睛一看後。

頓時大驚!

“是府君鐵令!”

一個衙役驚撥出聲:“見鐵令者,如見府君!

郡府內所有嚴禁涉足之地,攜此令,皆可踏入其中!”

他們兩人看向雲九卿的眼神都變了,就像是看著什麼,比天還要大的大人物一樣。

他們不再阻攔範武。

也不再阻攔元九卿。

放任二人進去。

看著範武與雲九卿二人深入縣衙裡麵的背影,其中一個不太著調的衙役擦了擦額頭的冷汗,心有餘悸地慶幸道:“今天究竟是走了什麼大黴運,怎麼隨便碰到兩個人都這麼的不簡單?”

“那個冇有穿道袍的大個子道士,給我的感覺,就像個殺人魔一樣……像是那種手裡頭,有幾百條人命的朝廷通緝犯!”

“而那個看起來跟個公子哥似的人,居然手中攜帶有府君鐵令!

“聽說咱們的頭兒都冇有這個鐵令呢!”

較為正經正經的衙役舒了口氣,他搖了搖頭開口迴應說道:“頭兒隻是一個南郡郡府的捕頭,郡府衙門裡像他那樣的捕頭,就算冇有一百個,也有好幾十個。”

“要是連我們的頭兒都能拿到府君大人的府君鐵令,那這道府君鐵令,就冇什麼特殊了。”

“嘶,你說的也對……”

“……”

……

在外邊兩個衙役還在震驚交談的時候。

雲九卿就已經帶著範武,在佈局複雜的衙門裡麵,朝著府君日常待的地方走去了。

在南郡郡府的衙門裡,雲九卿就好像是回到家一樣,對哪兒都很熟悉。

而他們倆人在裡邊也是格格不入。

畢竟衙門裡不是忙碌的官員、就是來來往往的捕快、或是一些仵作之流的人。

範武與雲九卿出現在裡邊。

就顯得過於突兀了。

不過卻冇有任何一個人,將他們兩個攔下來問話,隻是好奇的看著他們兩個一眼,就不再關注,然後去忙彆的事情去了。

“到了!”

不得不說,郡府的衙門比那些縣城的衙門大得多了……走了好一會兒,雲九卿這才停了下來,指著前麵的一座建築說道:“前邊就是了!”

“我記得我小時候還在這裡撒過……咳咳咳!”

忽然意識到,自己說了不該說的童年黑曆史,雲九卿立即閉嘴,以咳嗽掩飾尷尬。

同時,她心中也是非常的好奇。

範道長的那位師傅,究竟和自己的孃親之間,有什麼關係?

雲九卿著實是冇有想到……

自己和範道長之間,居然還有這樣的一層關係。

懷著一種極為複雜的思緒,她緩緩深吸了一口氣,挑選了眼前這座建築的大門。

還冇等裡麵的人說話。

雲九卿就率先開口:“爹!

我從應河府那邊,回來了!”

砰!

仿若是有一股狂風吹拂而來,大門被無形的大手推開,好在雲九卿早有預料急忙往後退了兩步,不然這厚實的門板少說得給她撞飛出去。

有經驗了屬於是。

緊接著。

便是有一道聲音從裡麵傳了出來,聲音聽起來中氣十足,帶著上位者的威嚴。也能夠隱約聽得出,語氣中壓製下去的怒火:“你這瘋丫頭,還知道回來南郡郡府!

說話的是一個穿著官袍的中年人,模樣看起來與雲九卿不太像,整個人都散發著一獨特的氣質,一眼望去就知道他很不平凡。

若是有尋常普通人在這中年人的麵前站著的話,估計都會被對方這等氣質壓得頭都抬不起來。

雲九卿嘟囔道:“我隻是離開了那麼小小半個月的時間而已……又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而且,我這不是回來了嗎?”

“小小半個月?不是大不了的事情?”

雲守稷的語調都提了幾個層次,一張本就已經較為威嚴的臉,更是直接拉了下來。

他放下手中的毛筆,抬起頭,一雙眼睛直視門外的雲九卿。

結果。

他看到的第一個人卻不是雲九卿。

而是範武!

冇辦法,範武的魁梧個子比雲九卿高太多了,雲九卿撐死就到範武腰間往上一點的身高,這就襯托得範武更加的顯眼了。

之後,雲守稷才視線挪下來,看到了自己的這個叛逆的女兒。

他忽然恍然發覺……

原來自己女兒。

這麼矮啊!

不對!

他立即反應過來,不是他的女兒太矮,而是他女兒身後的那人,長得太高大了。

雲守稷一對眉頭深深地皺起。

他的直覺,正清楚的告訴他——此人很危險!

這個直覺一冒出來。

就讓他覺得很是匪夷所思。

要知道……他雲守稷身為堂堂大周南郡郡府府君,同時也是一位修道者。單論修道道行方麵而言,他覺得自己在郡府算不上能入前十的,但道行在前二十絕對冇問題。

再加上他乃是朝廷二品大員,具有一身大周朝運加身護體,哪怕遇到一些較為尋常的妖魔,他都能不帶畏懼的。

偏偏與此人對視時。

有種莫名危機感!

“這位是?”

雲守稷無視了自己的女兒,他這句話自然是向範武問的。

“囚龍觀道士,範武。”

範武回答道。

“囚龍觀……囚龍觀?”

雲守稷臉上浮現些許愕然,他不確定的試問道:“應河府,囚龍縣,囚龍觀?!”

範武點頭:“正是。”

“範耳是你何人?”

雲守稷再度詢問。

“師尊。”

範武回答。

雲守稷一副“你在逗我”

的表情,他驚疑不定地說道:“本官那位窩在囚龍縣一直不願出來的老丈人,能有這樣的一位徒弟?”

“老丈人?!”

範武還冇有說話,雲九卿就已經萬分震驚地驚叫出來。

雲九卿錯愕道:“爹爹,你說範道長的師傅,是你的老丈人?我好像從來都冇有聽娘說過,我有一個外祖父啊!”

雲守稷冇有理會女兒。

他依舊看著範武。

“我確實是師傅的弟子,如假包換。”

範武覺得以這府君目前的反應,應該也是知道他的便宜師傅,是一個江湖騙子。

他掏出一封書信,屈指一彈,書信在半空中飛速旋轉,朝著雲守稷飛去。

書信在飛到雲守稷身前時,停住。

緩緩修覆在半空。

雲守稷伸手將書信拿捏住,看到了書封上的字,他問道:“本官那老丈人為何不親自來一趟?”

範武說道:“他去世了。”

雲守稷一怔,沉默片刻,歎息道:“他年齡,也確實不小了。冇想到……唉!

他就葬在囚龍縣吧?待明年來春,本官帶著妻女去看看他。”

範武好像想到了什麼,這件事情讓他耿耿於懷,於是他補充道:“他積攢了半輩子的身價,也被奪走了。”

“……何人奪走的?”

雲守稷眼眸閃過一絲慍怒。

雖然他知道自己這老丈人很古怪,但怎麼說也是他的老丈人。生前見不到女兒幾麵,死後還要被他人強奪財物?何等賊子,竟敢如此猖狂!

這讓他雲守稷怎麼能忍?!

“真武蕩魔大帝。”

範武回答。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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