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了藥的皇後臉上的青紫暗色略略消減一些，葉冬淩也長長吐出口氣。
放鬆了心情，她便去看蕭玉瑾，卻見他臉色煞白，陰沉地站著。
丹鳳眼裡前所未有的深邃，眼底流動的光暈被凍成了冰渣，配上那凝重的表情，完全像是被霜打過的茄子，雖然依舊背脊挺拔，蒼勁如鬆，卻彷彿失了魂魄般。
孤零零的，眼底是沉痛，渾身的蒼涼。
“怎麼了？”葉冬淩抓了抓他的手，觸手如碰觸到冰淩般寒徹。
蕭玉瑾動了動眸子，看向葉冬淩的眼神充滿了震驚，宛若一下子墜入地獄的無辜遊魂。
葉冬淩連忙替他把脈，隻覺他心緒起伏，宛若驚天駭浪，竟是傷了心肺。
“王爺，別急，究竟怎麼回事，這世上還有什麼你接受不了的事嗎？你不是溫室裡的驕花，是烈日暴風中的蒼鬆，不會被任何東西打敗。”她輕輕搓著他的手，小心翼翼地安撫。
蕭玉瑾揉了揉她的腦袋，強勾出一抹微笑，柔聲道：“我冇事，冇有害怕，隻是有些……”
有些難以接受難以相信罷了。
他不明白，母妃都死了那麼久了，為何還會掀起滔天巨浪。
是他平日裡對母妃太過冷血薄情，不祭拜，不惦念，所以母妃纔派小鬼來索他嗎？
感受著他的心緒一點一點平靜下來，葉冬淩這才問：“寒鬆查到了什麼？”
“皇上駕到！”
驟然拔地一聲吼，太監的傳報聲還未落，皇帝那一身玄色龍袍便出現在眾人麵前。
眾人隻好連忙跪下：“參見皇上。”
“參見父皇！”
皇帝似乎剛下朝，冕旒朝服還未來得及更換，他隻是掃了一眼昏迷的皇後，便看向蕭玉瑾問：“發生了什麼事？”
蕭玉瑾身子一頓，清雋的麵容上滿是一言難儘的遲疑。
皇帝揮了揮手：“都起來，小六媳婦，你說。”
葉冬淩扶著蕭玉瑾站起來，想了想將今日之事原原本本的敘述了一遍，包括皇後與榮妃的鬥嘴。
“臣妾看皇後中毒迅疾，便隻能先為皇後解毒，好在現在毒已解，無大礙了。”葉冬淩不疾不徐。
這些皇帝早已知道，便問蕭玉瑾：“凶手查到了嗎？”
蕭玉瑾長長歎了口氣，麵色冷沉道：“查到了，是素雲。”
榮妃一驚：“素雲！？”
蕭玉瑾點點頭，姚公公將一個五花大綁，渾身鞭痕的素雲提了上來。
素雲知道自己必死，裝著膽子破口大駡道：“皇後她心胸狹窄，不仁不義，害了我家娘娘，我給主子報仇有什麼錯，可惜，可惜……”
她罵著罵著，又恨恨看向蕭玉瑾：“你身為人子認賊為母，忤逆不孝，不配當主子的兒子。”
轉而惡毒瞪著葉冬淩：“你居然救害了主子的仇人，是非不分，恩怨不明，你會下十八層地獄的。”
葉冬淩愕然，對上素雲那恨毒的眸子，她這才明白，素雲的主子是誰。
德妃。
她握住蕭玉瑾冰涼的手，難怪他方纔那般形容，竟是因為德妃。
手心裡傳來灼心的熱度，蕭玉瑾輕輕笑了笑，雖然眼底仍有哀傷，卻是平復了許多。
他輕聲道：“這是我第二次被人說不配稱為母妃的兒子了，這世道……”
葉冬淩霸道皺眉：“這蒼涼塵世也並非毫無人情的。”
說罷，她朝素雲厲聲道：“閉嘴。”
素雲的罵聲戛然而止，她並不是威懾於葉冬淩的淫威，而是被寒鬆猛地敲了一下腦袋，疼得她直抽冷氣。
皇帝麵色難看的總結：“殺了皇後為德妃報仇？哼，德妃是自戕，與皇後何乾？”
虎目微轉，沉冷威嚴的眸子注視著蕭玉瑾：“小六，你說。”
蕭玉瑾平靜了神色，正色道：“父皇，素雲是內務府分派過來這裡伺候的，當年母妃走後，所有宮人都被打亂送入各處，兒臣與她們並無聯絡，昨日內務府才把需要的物品和宮人撥來，兒臣尚未來得及看，便驟然遭遇此事，母妃當年的死，兒臣看在眼裡，與母後無關。”
素雲：“你說謊，當年皇後來了一趟，主子便自戕了，定是皇後威脅，如若不然……如若不然……”她大哭起來。
“不然怎樣，她當年做下那等虧心事，本宮隻是聽到些風聲她便如驚弓之鳥，先行自戕，若當年讓本宮仔細查，你主子便不會那麼輕鬆的死了。”皇後氣若遊絲地坐直身體，聲音略低，卻讓在場眾人都聽得清楚。
聽蘭連忙去扶她，卻被皇後淩厲一眼，僵在當場。
皇後將手伸給其中一個略稚嫩的宮女，那宮女先是小心翼翼看了一眼聽蘭，得到聽蘭清微點頭示意的時候，纔敢接實了皇後的胳膊。
素雲彷彿被點燃的炸藥，聽到這話瞬間炸了起來：“你胡說，我家主子待人寬厚，有賢德之名，滿宮之人誰不喜歡，是你，是你嫉妒主子，故意陷害。”
皇後揉了揉太陽穴，不理會一個發瘋的宮女，而是看向蕭玉瑾道：“你最好查清這事跟你冇有任何關係，如若不然，本宮就是今天死了，也不參加千秋宴。”
皇帝皺眉：“皇後！”
皇後不為所動，眼神突然尖銳起來：“皇上，您也看到了，不是臣妾不想寬仁，實在是動輒便有性命之憂，臣妾惹不起，隻能躲著了，請皇上見諒。”
說著，她徑直行了一禮，走了出去。
皇帝揉了揉眉心，朝蕭玉瑾道：“千秋宴的事你就先停下吧，朕會讓人查明德妃死亡真相。”
蕭玉瑾想了想，頗為耐人尋味道：“父皇，不過是有心之人藉此生事，不查也罷，母妃已仙逝多年，兒臣不願打擾她清靜。”
一直站在一邊聽秘辛的榮妃卻暗暗使勁兒，怎麼能不查呢。
若查出德妃真是冤死，縱然人死不能複生，卻能給活著的人多謀福利啊。
眼見皇帝要鬆口，榮妃連忙道：“皇上，臣妾以為應當查一下，若不查清楚，皇後豈不是會一直誤會玄王，況且這宮女蟄伏十多年纔要下毒害皇後，這動機也站不住腳啊。”
一直戰戰兢兢的姚公公見此，有心向著蕭玉瑾，忙道：“皇上，其實德妃娘孃的死很好查，德妃娘娘走的安靜，很多老人們都還在宮中，召集起來一問便知。”
皇帝擺擺手，連泉公公似乎明白了什麼，轉身走了。
蕭玉瑾等眾人被趕了出來，站在院子裡，天氣寒涼，頭頂暖日，倒也不怎麼覺得冷。
葉冬淩睜大眼睛看著其中一個人在他們的注視之下走進鳴鳳殿，她怒不可遏：“這個不長記性的奸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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