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聽此聲，眾人看向高坐之上的皇帝，感慨皇帝大病一場真的老了，龍威燕頷的臉色早已蒼白如紙，連聲音都像是老獸的無力嘶吼。
這樣蒼白的嘶吼對成年的狼崽完全構不成威脅。
因此，蕭雲慶和蕭玉瑾都冇有放手。
一個冷笑肆意，一個血流成河。
蕭雲慶挑眉：“怎麼，父皇想通了？”
皇帝冇有回答他，而是朝連泉道：“連泉，取筆墨旨來，朕親自寫禪讓詔書。”
眾臣齊聲驚呼：“皇上，不能讓歹人得逞啊。”
堂堂太子被百官稱呼為歹人，這還是古往今來頭一回。
蕭雲慶不以為恥，陰森怒瞪百官一眼：“想先死的，孤不介意先送你們一程。”
眾臣明知今日躲不過此劫，毫無懼意地大罵蕭雲慶無恥卑鄙。
蕭雲慶朝天樞道：“殺。”
葉冬淩見此，忙道：“住手。”
“嗯？”蕭雲慶詫異：“你要為他們求情？”
葉冬淩搖搖頭：“不是，我隻是同意他們說的話，你卑鄙無恥，冷血無情，別說是當儲君了，你根本不配做人，隻是方纔突然想起了一些無法解開的疑惑想問一問。”
“哦？什麼疑惑？”此話勾起了蕭雲慶的好奇心。
葉冬淩眯起眼睛：“方纔頭一次聽到你稱德妃為母妃，我很好奇，德妃是怎麼死的。”
蕭雲慶瞳孔一縮，彷彿被人一刀戳中了心臟般，渾身僵硬，陰沉著臉道：“你知道什麼？”
葉冬淩：“德妃死前最後見到的人是你，她自縊而亡，白綾飄在梁上，離地丈餘高，我想知道，那些笨重的桌椅堆積成山是你做的，還是德妃自己搬的？”
葉冬淩話裡的意思很明顯，所有人都聽懂了。
“玄王妃是說太子殺了德妃？”太子太傅不可置信，雙手顫抖的捧心，彷彿隨時會被嚇死。
蕭玉瑾從前便懷疑是太子殺了德妃，那時他不知道太子是德妃親生，隻以為太子是為了鞏固皇後地位。
這些日子一直在查換子事件，他幾乎忘記這件事。
葉冬淩的疑問讓他血液瞬間涼了個徹底，他陡然醒悟，若德妃是太子殺死的，那麼他在八歲的時候，便已弑母。
葉冬淩仰頭看著蕭雲慶：“不敢回答嗎？”
蕭雲慶臉色黑沉，眼神如劍，恨不能將葉冬淩這個可惡的女人淩遲。
涼涼一笑，葉冬淩道：“太子殿下不是敢作敢當，要為我們解惑嗎？你如今連皇上都敢逼迫，為何不敢承認當年做過的事？”
“還是你以為這麼多年，一直給德妃燒香懺悔，她便會原諒你不成？”
蕭雲慶震驚：“你怎麼知道？”
葉冬淩：“宮裡的事想查並不難，我隻是請榮妃留意了一下，便什麼都查清了。”
蕭雲慶額頭青筋不安分的跳了又跳，“母妃會原諒我的，我這也是為了我們共同的目標，她不死我怎能成功，我做這一切都是對的。”
“天啊……”眾人一陣陣驚呼。
究竟還有多少他們不知道的真相，這簡直……令人毛骨悚然。
杏眼寒光瀰漫，葉冬淩怒道：“德妃真是你殺的？”
蕭雲慶暴怒辯駁：“誰讓她霸道又冇分寸，她想控製我，她教會我討好皇後，隱忍耐心，但她卻沉不住氣，經常偷偷來找我，時刻在我身上釋放母愛，妄圖讓我成為她的傀儡，這怎麼行，那麼多雙眼睛看著，她會毀了我。”
葉冬淩：“所以……”
蕭雲慶：“對，所以我親手用花瓶砸暈了她。”
“砸暈？”
“砸暈之後我費儘力氣將她釣上房梁，我看著她醒來，掙紮，氣絕，心裡的石頭隨著她的死亡而落下，那一刻的感覺真美妙啊……”
葉冬淩不信：“你才八歲，怎麼搬得動德妃，定有人幫你。”
蕭雲慶點了點太陽穴道：“要用腦子。”
他掃了一眼提筆沾墨的皇帝，暴躁的心情稍稍平復了些許，平靜講出塵封多年的往事：“我將白綾係在母妃脖子上，抱著另一頭爬上房梁繞過去，然後又繞過柱子，這才將母妃拉起來吊在梁上，最後又用另一條白綾重新吊了一次，剪斷先前的白綾，這樣就做成了母妃自殺的假像。”
說著，他輕輕笑了笑，眼底瘋狂肆虐：“這手段多虧母妃指教，看得多了，我一個八歲孩子竟也做成，可惜——第一次殺人不太成熟，將母妃吊的太高了，於是我廢了好久的時間才將滿屋子桌椅堆積起來。”
自此之後，他昏睡了三天，夢中儘是母妃怨毒恨怒的凝視，他不敢動不敢言，睡夢裡都怕說夢話。
直到今日，他在外人麵前，仍然不敢全然放鬆。
也因此，麵對太子妃那單純美好的女子之時，他忍不住靠近，卻又不能全然託付心事，這樣的炙灼讓他隻能疏離心愛的女子。
太子妃坐在席位上，淚眼朦朧，她身後碧落笑道：“你現在知道，太子為何對我如此寵愛了吧，因為我知道他的一切，且不會背叛他。”
淚水如珠串落下，太子妃不敢相信，她嫁給的竟然是這樣一個人。
被蕭雲慶眉宇間的輕鬆和癲狂震的難受，葉冬淩氣道：“喪心病狂。”
蕭雲慶詭異一笑，看了一眼蕭玉瑾緊握著劍刃的手，他突然鬆開了劍柄，長劍墜地，發出錚錚之聲。
葉冬淩連忙給蕭玉瑾上藥包紮。
蕭玉瑾悶哼一聲，冷峻的麵龐血色全無：“你怎麼下得去手，且說得如此輕鬆？”
蕭雲慶諷刺：“你少在這裡假正經，我這麼做不也救你脫離了苦海嗎？當年母妃對你鞭打虐待，我不信你不希望母妃死，現在卻來為她惋惜，太假了。”
他小心翼翼藏在心底的秘密被人在如此環境，鮮血淋漓地扒了出來，蕭玉瑾微微垂眸，看著手中鮮血被葉冬淩輕輕擦去，瞳孔中血色瀰漫，呼吸異常艱難。
他不想看任何人，生怕從他們眼中看到同情、憐憫等諸如此類的目光，那會讓他更加難以承受。
皇後驟然抬頭，不可思議地看向蕭玉瑾。
皇帝書寫的手一抖，傳位的“傳”字最後一筆走了形，墨水迅速在聖旨上暈染出一個指腹大小的圓點。
一愣之下，皇帝抬起筆，眼神複雜。
帝後二人的舉動讓蕭雲慶十分滿意：“皇後心疼了？哈哈哈，你的親生兒子被人當畜生一樣肆意打罵，食不果腹，終日被關在漆黑狹小又冰冷的屋子裡，晚上連張床都冇有，就像地洞裡的老鼠……”
“閉嘴！”感受著蕭玉瑾的呼吸越來越急促，葉冬淩打斷蕭雲慶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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