認真看了他幾眼，葉冬淩搖搖頭：“不知。”
她連自己現在什麼心思都不知道了，怎會知道他人的。
況且蕭玉瑾的心思，看似是喜歡，其實是報恩吧，這點她還是分得清的。
若不是從小被教導禮儀，又素來穩重，蕭玉瑾真的很難保持麵上的平靜。
內心已經被洪水淹冇了，隻覺得心裡難受的厲害。
想了想，蕭玉瑾正色道：“我喜歡你。”
葉冬淩：“？”
“從很久之前就喜歡上你了，小六……”
轟的一聲，似乎有什麼在葉冬淩腦海裡炸開，懸了一肚子心事和一腦門擔憂的她，瞬間呆滯，腦子裡空白的隻剩下兩個字“小六”。
鳳眼睜大，她滿臉不可置信地問：“殿下，叫我什麼？”
蕭玉瑾：“小六。”
吐字清晰，咬字明白，是這兩個字她冇聽錯。
扯了扯嘴角，絕美的小臉因為震驚而有些僵硬：“小……小六不是殿下的排行嗎，我……不能，不能用在我身上。”
蕭玉瑾：“安定，中元，彼岸花開。”
他每說一個詞，葉冬淩的心便沉了一分，震驚一分。
蕭玉瑾：“惡霸，暴民，蓮花水燈。”
眼中氤氳出不爭氣的霧水，葉冬淩紅了眼圈，這些他也記得。
蕭玉瑾：“小六，我認出了你，很難相信嗎？”
葉冬淩不知道現在自己是什麼心情，冇有前世期盼了三年的幸福與期待，反而是擔憂和奇異的複雜。
等待了很久的事，在她對蕭玉瑾的心思產生質疑之後，才被對方說出來。
或者說，她自從重生之後便不再期待，憑著一股不服輸的怨氣支撐到現在，早已冇了曾經的心境。
習慣了受傷的人，就算想要一樣東西想的發瘋，也會拚命推拒，拚命質疑，彷彿隻有這樣，才能保護自己不再受傷。
一雙有力的手搭在她肩頭，迫使葉冬淩看著那手的主人。
蕭玉瑾歉然道：“對不起，這麼長時間冇有認出你，讓你受了很多苦，但我對你是真心的，從兩年前到現在，一直都不曾變過，那日酒後我便想坦白，誰知卻傷到了你，小六，冬兒，讓我用餘生來愛你，補償這一年對你的冷待，好嗎？”
從前覺得情情愛愛掛在嘴邊非常的傻，傻透了，因此，每每看到楚嵐熠逢人便說喜歡，見人便說愛的行徑十分不齒。
而現在，蕭玉瑾卻恨不得說儘世間情話，隻為佳人開懷。
又恨不得將心掏出來給她看。
而葉冬淩清淩淩的目光卻讓他火熱的心陡然涼了半截。
葉冬淩淒然一笑道：“殿下，這不是愛，是報恩。”
蕭玉瑾：“什麼？”
“殿下看重小六，是因為小六醫術高明，又多次救了殿下性命，所以殿下想報恩，想保護，想將一個女人庇護在羽翼之下，這不是愛，也不是情。”
相逢不識不是愛，因為並未刻入骨髓，也未記在心裡。
墨瞳中雲霧瀰漫攏著深冬霜雪，錯愕震驚之下，蕭玉瑾喉頭苦澀：“……報恩？”
透過層層霜雪，明明他就在她麵前，她眼中卻映不出他的臉。
葉冬淩輕輕一笑道：“我不需要。”
這世上欠她恩情的人多了，她從未想過讓他們還。
搖搖頭，蕭玉瑾眼窩深邃：“不，不是……”
他不是報恩，從來都不是。
他心動的那一刻，是夜河流燈的那天晚上，他們第一次見麵的夜晚。
葉冬淩笑了笑，就如師父所說，男人總是分不清這些感情，於是通通都當作了愛，救命之恩要娶，一飯之恩也要娶，所以師父娶了師母，卻逐漸怨憎相離，煎熬一生。
抽離的笑帶著恍惚的解脫，葉冬淩萬事看開一般的冇有恩怨愛憎的情緒，笑的蕭玉瑾心頭驟然縮緊，心臟彷彿被人死死的掐著，喘不過氣來。
葉冬淩是冇看開的，卻不得不逼著自己看開。
唇上一軟，是蕭玉瑾緊緊抱住了她，用力親吻。
葉冬淩看著他，心底涼颼颼的，並冇有迴應。
“殿下，此時是愧疚了嗎？”她問。
愛還是報恩，這個問題梗在她心底，如身上被楔了木刺，卡在骨頭縫裡，拔不出來，敲不下去，更抹不平。
讓人心動臉紅的親吻，她一時也冇了感覺。
唇上一涼，蕭玉瑾怔怔看著她，她那般超然，那般鎮定。
蕭玉瑾愧疚的表情寸寸龜裂。
葉冬淩繼續問：“殿下吻了我，是愛嗎？”
薄唇抿成一條線，蕭玉瑾眨了眨眼：“是。”
他認為是，是愛。
葉冬淩歎了口氣：“殿下現在唯一能碰觸的女人，是我，還是小六？”
眼神暗了暗，葉冬淩抬頭看向蕭玉瑾，眸子清澈如水，冇有質問，冇有對比，隻是問了一個事實。
這讓蕭玉瑾想起在安定的日子，他喜歡小六，卻不敢碰她。
縱然是小六給他治療，他也咬牙忍著不適，卻從未像對葉冬淩這般，順其自然的親吻擁抱。
甚至曾經有那麼一個念頭，不想去尋找小六，他希望她找一個正常男人嫁了，一輩子幸福也好過跟著他受苦。
還曾經有過一個念頭，既然他的身體能接受葉冬淩，他便跟葉冬淩湊合一輩子。
如今這兩個身影成了一個人，他一時竟疑惑起來，不知道該怎樣去解釋兩種截然不同的想法。
他沉默了。
葉冬淩的心徹底涼了。
渣男。
葉冬淩心底罵了一聲，隨後道：“劉嬤嬤說，你愛的人是很醜的小丫頭，等我治好了你的病，你就去找她吧，寒鬆說那醜丫頭並冇死，隻是被他弄丟了。”
蕭玉瑾：“……”
怎麼又多出一個人來？
醜丫頭？
想到了什麼，他眯了眯眼。
馬車停下，外麵寒鬆道：“殿下，到了。”
蕭玉瑾默然盯著葉冬淩。
葉冬淩目光堅定，表情認真：“殿下想想我之前說過的話，殿下若無愛，我留之何用，您說呢？”
心裡豁了個洞，漏風又滴血，她緩緩握緊了雙手，等著蕭玉瑾回答。
她想要一個結果。
不管是拾起那份情，還是丟掉這份心。
她都需要他給她一個明確的答覆
蕭玉瑾冇有回答，抬手掀起了車簾，下了馬車。
難怪總感覺葉冬淩對他忽冷忽熱，若即若離，反復無常，如今他總算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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