殘垣斷壁的城牆，破損的城門，白雲城一片蕭條。
依稀間可以看出，白雲城曾經輝煌過，亭台樓閣，比武場到處都是，隻不過如今變得破敗很多。
可哪怕如此，依然比數十年前，繁榮很多。
城門口，一個身著布甲的中年人站著，他雙眸有神，打量著任何一個進城，出城的人。
冇有盤問，冇有阻攔，形同虛設。
“你回來了。”
守門中年人看向走近的男女，微微點頭打招呼。
“練心？”
蘇夜如此詢問，魂天點點頭，又搖搖頭，拿出玉筒交到蘇夜手中，旋即就擺了擺手，繼續守門。
接過玉筒，蘇夜抬步進入城內，寬大平整的道路到處都是坑坑窪窪，顯然是有人刻意破壞過。
不過二人也不在意，偌大白雲城路上行人並不多，仿若一座死城，剛剛經曆大清洗。
“你二人是誰，此地乃是蘇家之地，速速離開。”
突兀的數道人影出現，是巡邏兵，居然清一色的都是分神境修為。
“中域蘇家？”
蘇夜看向這些人，幾乎是脫口而出。
中域蘇家是主家，也曾是天玄大陸一等一的勢力。
“明知故問，不管你是哪個勢力的，現在立刻滾蛋。”
蘇家巡邏之人言語不善，數人已經將蘇夜和秦瑤團團圍住。
可見，中域蘇家已經將自己當做白雲城的主人。
“我們走吧。”
秦瑤抓著蘇夜的手，搖了搖頭，歸來心情很好，她不想起衝突，破壞心情。
“好。”
蘇夜微微一笑，轉身就準備離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忍一時風平浪靜。
以往，遇到這種事，蘇夜會強行反擊。
就算對手太強，不得不暫避鋒芒，也隻是權宜之計，會引來他更瘋狂的報複。
而此刻，他是真正意義上的退走。
“你們現在走不了了。”
偏偏那幾個蘇家人，眸中滿是譏笑，直接圍了過來。
剛纔的驅逐僅僅是試探而已。
真要認慫退走，纔是他們出手鎮壓的時候。
“人呢？”
下一瞬，蘇家的這支巡邏小隊都如同見鬼一般，明明被他們圍住的二人，消失了。
仿若憑空消失一般。
這支巡邏隊當即就慌了，今日不同往日，仙神降臨，已經不再是他們的時代。
天知道得罪了什麼人。
白雲學院，依舊破敗，但卻繁榮不少，裡麵有不少天纔在修行，數以萬計，倒是頗為難得。
很多地方經過重新翻蓋，原有的痕跡很少。
“這裡就是我們認識的地方。”
秦瑤站在一塊石頭上，訴說著過往的往事。
蘇夜走在其身旁，聽著女子的訴說，塵封的記憶也在逐漸復甦。
自崛起以來，蘇夜很少回顧往昔。
此刻仔細想來，發現了很多以往不經意間錯過的值得在意的東西。
兒時過的很糟糕，但其實也有很多值得留戀的東西。
“那時的你為白雙雙試藥，為蘇家殫精竭慮，雖然很狼狽，但你不曾輕視任何人。”
秦瑤看著蘇夜，眸中帶著笑意。
“多謝你，還記得。”
蘇夜微微笑著，這一世年幼時的缺憾，仿若在這一刻都補其了。
那十年除了苦難，愚昧，其實還有執著，至誠。
走出白雲學院，二人來到蘇家，這裡經過修繕，外麵看似破敗，但裡麵卻是極其奢華。
蘇夜發現他與妹妹居住十年的破敗小院，早就被修繕成了一個獸棚，其環境比他們當初要好很多。
人不如獸。
走出蘇家，二人結伴而行，前往蘇家祖宅，這裡是蘇夜帶領蘇家真正崛起的地方。
看上去極其荒涼，和當初蘇夜離開時，幾乎是一個樣子，數十年下來顯得更加滄桑。
各處雖然到處是雜草，但明顯是剛剛修繕過，蘇夜走在熟悉的道路上，來到破敗的蘇家大殿。
“當初我們就在這裡，應付三大家族的圍攻，冇想到還在。”
蘇夜指著破敗大殿，有唏噓，有感慨，目光落在一旁的棺材上。
數十年過去，棺材顯得破敗，但上麵的痕跡依舊清晰可見。
蘇夜來到一個棺材前，手掌落在其上，和秦瑤訴說著這具棺材的過往。
“躺會。”
秦瑤掀開棺材板，寬大的板子勉強可以躺兩個人。
夕陽西下，晚霞光芒撫慰荒涼小院，青年男女依偎在一起，享受著夕陽的餘暉。
歲月靜好。
“啥時候回來的？”
翌日清晨，蘇夜從朝霞中醒轉，懷中女子還在酣睡，一旁傳來蒼老的聲音。
“昨晚。”
蘇夜歪著頭，看向一旁從棺材中坐起來一點都不蒼老的蘇萬天。
“小了點。”
蘇萬天淡淡開口：“還是老頭子我有遠見，做了一個雙人的，又寬敞又舒服。”
“您老真有興致。”
蘇夜忍不住一笑，這玩意能比？
“還好吧。”
蘇萬天看向蘇夜，嘴角帶著欣慰笑容：“看上去，前所未有的好。”
蘇夜微微點頭道：“見到你更好。”
爺孫二人都沐浴在晨輝下。
“一個兩個，什麼毛病，天天躺棺材。”
隨著旭日東昇，一個身著布衣的漢子快步走來，氣咻咻的。
走到棺材前，看著棺材板上的青年男女，腳步當即就一滯，瞪著眼睛道：“臭小子，啥時候回來的。”
“大哥有何吩咐。”
蘇夜笑著打招呼，蘇和當即就暴跳如雷：“不當人子，豈有此理。”
抬手就要抽起一旁的木棍，狐假虎威一下，冷哼一聲道：“看在兒媳婦份上，這頓打記著。”
“是不是該敬茶？”
蘇夜看向蘇萬天。
“我輩武者，誰在乎那些繁文縟節，不用。”
蘇和大氣的擺了擺手。
“我喝。”
蘇萬天冷不丁的來一句：“什麼時間喝沒關係，但一定要喝。”
“等著，我這就去安排，親自去安排，哈哈。”
蘇和丟下目光，瘋一般的走了，腳步勤快。
從雲州府走回白雲城，這一走就是很多年，此刻躺在這棺材板上，前所未有的踏實。
時至中午，秦瑤這才睜開惺忪的眼睛。
“嫂子好。”
一旁棺材板上，蘇萱兒笑著開口，時間在少女臉上留下了剛毅，小姑娘已然變成大姑娘。
“嫂子好。”
蘇鬆，蘇芳，也站出來，笑著開口。
二人眼眸銳利，數十年下來，罪獄塔中就是上千年。
秦瑤也是一笑：“你們好。”
她起身，走到一座棺材前，對著一個目不轉睛盯著她，毫無表情的女子微微躬身。
“我們冇什麼規矩，自在點。”
柳絮開口，木訥的嘴角掀起笑容。
“我很自在，反倒是您不是很自在。”
秦瑤抬起手，伸到柳絮麵前。
一旁的蘇萱兒，蘇鬆，蘇芳麵色一變，罪獄塔千年來，柳絮提升極其恐怖。
但真正能接觸她的，唯有血脈相近的人，便是連蘇和都無法接近。
下一瞬，他們驚訝的看到秦瑤居然握住了柳絮的手掌。
一股難以抑製的清明從柳絮眸中閃爍而出。
“哥哥，你快看。”
蘇萱兒叫醒蘇夜，激動的手舞足蹈。
要知道，柳絮的靈魂之傷，倒是記憶消弭，就是連蘇夜都束手無策。
蘇夜坐起身體，微微一笑道：“走，敬茶。”
冇有繁文縟節，兩個小凳子一個小方桌，其他人行注目禮即可。
蘇和笑的滿臉褶子，特彆是接過秦瑤手中茶時，滿臉得意。
“大哥請喝茶。”
蘇夜將茶送到蘇和麪前。
蘇和鼻子都氣歪了，罵了一句不當人子，一飲而儘。
在蘇家祖宅冇待多久，二人就前往城外，去秦瑤的家。
“爹，嫂子冇問題嗎？”
蘇萱兒看向蘇和，看向柳絮。
經過千年成長，他們各方麵都提升不少，眼力自然不簡單。
“隨他去吧。”
不等蘇和開口，柳絮率先開口。
……
這是一處位於崖壁上的小屋，秦瑤的爺爺乃是獵戶，長久生活在荒郊野嶺，為了躲避妖獸襲擊。
就將小屋修建在崖壁上。
幾十年過去，小屋早就破敗不堪，二人開始收拾，重新修繕，足足弄了好幾天，才讓小屋恢複原先的幾成模樣。
懸崖邊，巨石上，二人席地而坐，互相依偎。
“要去見我爺爺了。”
秦瑤如此開口。
蘇夜微微點頭：“希望能入得了他的法眼。”
在萬寂穀再見以來，蘇夜冇問過秦瑤的經曆，而秦瑤同樣冇有詢問蘇夜的變化。
“放心吧，有我在。”
秦瑤認真開口，笑嘻嘻的道：“我本名叫天瀾，記住我的名字。”
“我前世名滄瀾，不過這一世，就叫蘇夜。”
蘇夜也給出迴應，隻是當他品味天瀾這個名字的時候，精神不由一怔，詫異的看了秦瑤一眼。
就見蘇夜手掌探出，一股力量滲透進入神魂海中，棲息的小龜被他直接抓了出來：“認識他嗎？”
“小玄龜。”
秦瑤盯著小龜，忍不住驚喜的看向蘇夜道：“你見過爺爺？他竟然將小龜交給你。”
翌日清晨，天剛矇矇亮，一個老邁的身影就出現在木屋外。
房門打開，蘇夜目光立刻落在老者身上，老者也看向他，笑道：“兜兜轉轉還是你。”
正是白玉城外傳承地中老玄龜的聲音。
“看來當初晚輩能在傳承地中全身而退，全憑秦瑤。”
蘇夜微微拱手，小玄龜慵懶的來到老者麵前，血脈感應令的彼此頗為親近。
“也不是，你有你的才能，我隻是多看你一眼。”
老玄龜笑道：“有你陪著小主，我就放心了。”
“前輩能說清楚點嗎？”
蘇夜不解，很明顯，老玄龜話中有話，更有深意。
老玄龜詫異的看了看秦瑤道：“你冇告訴她你的身份？”
“名字算嗎？”
秦瑤反問。
老玄龜道：“你知道他的身份嗎？”
“他前世名字，算嗎？”
秦瑤再度詢問。
便是連蘇夜，都不知道老玄龜在打什麼啞謎。
“哈哈，好，好，好。”
老玄龜連續喊了三個好字，激動的手舞足蹈。
二人麵麵相覷，不知道老玄龜為何會如此，不過老玄龜不反對，倒都讓二人極其意外。
“如今三界融合，天下大亂，你準備怎麼做？”
老玄龜看向蘇夜。
蘇夜詫異道：“爺爺，此地遠離喧囂，你居然瞭解三界大事。”
“不用管我是怎麼知道的，便說你打算怎麼做吧。”
“三界分離數萬年，也該融合的時候，我靜觀其變。”
“你真的能靜觀其變？”
老玄龜盯著蘇夜道：“太上老賊選定的傳承人，你卻走出了自己的道，你覺得那老賊會讓你安心修行？”
老賊？
蘇夜眉頭微微一皺，心中無名怒火翻騰，但他發現老玄龜絲毫不在意他的發怒，反而一副我說的是真理模樣，當即就冷靜下來。
“好歹是你半個師尊，我如此罵他，你為何不反駁？”
“你也說了是半個師尊，我知道的他都是道聽途說，而爺爺你卻接觸過他，比我更有話語權。”
蘇夜微微開口。
太上丹神啊，至強者的存在，試問天下間，誰敢這麼稱呼對方。
對方畢竟是人人口中稱讚的師尊。
而且蘇夜並冇有告訴秦瑤自己得到太上丹神傳承，老玄龜卻能一言道破，這眼力勁，世間罕有。
“不錯，不像某些老賊，僅僅參悟一些太上造化，就自稱太上丹神，無恥之尤。”
老玄龜淡淡開口：“若非你與小主結成道侶，一些話我便不會說，但話已至此，便多說兩句。”
蘇夜正襟危坐：“願聞其詳。”
“小姐名天瀾，乃是天下間數一數二的劍主，隻可惜，她觸犯了規則，被天道抹殺，我拚儘全力，也僅僅挽回了她一絲的生命印記，逃到這裡。”
老玄龜聲音幽幽，看向不遠處正在忙活做飯的秦瑤，歎息道：“我無能，隻能凝聚一縷印記，封禁記憶，化作普通獵戶，來到此地，陪著小主成長。”
“異界生靈，想要在這方世界生存，成長，根本不可能。而小主卻可以從繈褓開始生長，慢慢融入這方世界。”
說這些話時，老玄龜滿是感慨：“我的化身不溶於這方世界，三番兩次出問題，是你幫的忙，也是你在不斷改變她的體質，天選之子的幫忙，她很快就被這方世界接受。”
太上丹神在老玄龜口中是老賊，而秦瑤在老玄龜口中是小主。
由此可見，秦瑤本身的高度，比太上丹神還要恐怖。
隻不過這種天賦被天玄大陸壓製，而蘇夜，無意中幫助秦瑤契合這方天地。
“她的記憶能恢複嗎？”
蘇夜撓了撓頭。
“早就恢複了。”
老玄龜再度道：“小主越是成長，太上老賊絕對不會放過她。你以為太上老賊會那麼好心給你傳承，協助你煉化太上造化丹嗎？他隻是想用他那淺顯的傳承，換取這顆太上造化丹而已。”
蘇夜蹙眉：“他要對付我？”
“三界冇分離前，太上老賊就是這方世界的丹道神話，而這張太上造化丹早在那個時候就出現了，曾經落入過他的手中，你猜為什麼會留在仙界，為什麼你剛剛煉製成功，他就出現幫忙，一切都是算計好的。”
老玄龜搖頭道：“你得到他的傳承，全身心消化，實力暴漲，哪有時間消化這枚丹藥，隻待你進入神界，就會有人第一時間發現你，將你送到他的身邊。”
“可是我這次去神界，並冇有人來找我。”
蘇夜有些駭然，如果說這些都是太上丹神佈置好的，佈置數萬年，未免有些恐怖。
“你是愣頭青，意外進入神界的，而現在，整個凡人界的神都在找你。”
老玄龜看向蘇夜繼續道：“這就是我剛纔問你，三界戰亂不斷，你會不會出戰。”
若是管，必然會遇到其他神，傳太上丹神命令，將他送到太上丹神麵前。
不容拒絕。
若是不管，太上丹神的傳人在天下危機前隻知道藏頭露尾，必然被詬病。
而且蘇夜修煉的乃是太上造化體，契合天道而修行，驅逐邪魔是己任。
“我命由我不由天，不會因為任何人人改變我的想法。”
蘇夜目光從老玄龜身上移開，落在一旁洗洗刷刷的秦瑤身上。
外麵風起雲湧和他無關。
他現在要的是一片安寧。
老玄龜見蘇夜根本就不在意他們的身份，反而來到秦瑤麵前一同忙活，也是呆了呆。
渾濁的眸子看向天空：“好像，這次你選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