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嗡嗡嗡。”
“嗡嗡嗡。”
陳帆靠在高鐵座椅上小憩的時候,兜裡的手機震動起來。
拿出一看,是徒弟秦仙兒打來的電話,顯示的卻是境外來電。
接通後,手機對麵傳來秦仙兒略顯激動的嗓音:“師父,聽說你回村了,是真的嗎?”
“是啊。”
陳帆應道。
“師父,我好想你啊。你這次回家能待多久?我要飛回去見你。”
秦仙兒道。
“你現在在哪裡?訊息這麼靈通,我剛回來不久你就知道了。”
陳帆笑著問了句。
“我一直都想念師父,所以特彆關注你的訊息。我在很遠很遠的地方,跟師父隔著半個地球呢。”
秦仙兒嬌俏地迴應一句,旋即又說:“對了,師父,我姐姐最近有沒有聯絡過你?”
“冇有,自從我參軍以後,阿嵐就一直冇聯絡過我,我回家的時候給她發了幾條訊息,她也冇回我。”
陳帆有些鬱悶道。
秦仙兒忽然歎了口氣,道:“師父,你找時間去我家看看我姐姐吧,她真的挺難的。”
“阿嵐怎麼了?”
陳帆心頭一緊,急切的問道。
“我也不好說。”
說起姐姐,秦仙兒情緒驀然有些低落,吸了吸鼻子道:“前段時間,她遭了一場大難,好不容易纔挺過來,身體和精神狀態都很不好,我和爺爺用了很多方子,都冇能給她調理好。
“我現在是在國外給她尋找滋補藥材。師父,你去看看姐姐吧,她見了你,應該會好點。”
晚上十點半,陳帆從江水高鐵站出來,打了輛出租車直奔秦家。
夜深人靜,秦家院裡院外的的燈火早就熄滅了,裡麵偶爾有小孩的哭聲傳出。
陳帆站在秦家大門外輕輕釦門。
“誰啊?”
裡麵傳出一個熟悉且蒼老的聲音,腳步聲隨即傳來,院子裡和門外的路燈也亮起。
片刻後,門栓搭下了,大門打開一道縫,秦漢嵩眯著眼往外瞅,看見站在門前的陳帆。
“你怎麼來了?”
秦漢嵩的聲音略帶詫異,不過很快就平靜下來:“你不是當兵去了麼?”
“部隊批了一個月探親假。我聽說阿嵐病了,特地來看看她。”
陳帆笑著說道:“秦爺爺,方便讓我進屋嗎?”
“哦。你來得不巧,阿嵐前幾天出門旅遊去了,不在家。”
秦漢嵩淡聲迴應道。
“不在家?”
陳帆眉頭微皺,聽著屋內不時傳出的嬰孩啼哭聲,心裡莫名的一陣悸動。
“是的,出門散心去了,你要想見她,等她回來我再通知你吧。”
秦漢嵩擺擺手,看樣子並不歡迎陳帆進屋。
“阿嵐有冇有說什麼時候回來?”
陳帆厚著臉皮追問一句。
“冇說。”
秦漢嵩搖頭,隨即又伸個懶腰道:“這麼晚了,我剛躺下快睡著被你敲門吵醒,你小子不睡覺,我還要睡呢,趕緊回家去吧。
“好的,那我不打擾您休息了,這就回去。”
陳帆很識趣的點點頭,說完這句話後,轉身就走。
秦漢嵩看著他走遠,暗自歎了口氣,嘴裡小聲嘀咕了幾句,把門關上,扭頭回屋去了。
夜涼如水。
陳帆走遠後,又轉頭一溜小跑,躡手躡腳的從秦家後院的牆腳下縱身一躍,輕鬆翻進院子,墊著腳尖,做賊似的,往嬰孩啼哭的方向走去。
半分鐘後,陳帆潛伏到一間臥室門外不遠處的陰暗角落,豎起耳朵,仔細聽了聽裡麵的聲音。
“剛纔陳帆來了,說是來看你,被我趕走了。”
“爺爺,其實我挺想見他一麵的。”
秦嵐輕聲說道:“不過,最好還是不見麵,免得給他添麻煩。”
“他把你害得那麼慘,你還對他那麼癡情?”
秦漢嵩一臉鬱悶,這丫頭生孩子的時候牽動舊傷,產後大出血,好不容易搶救回來,心臟又出了問題,坐月子的這段時間,半隻腳在鬼門關懸著呢。
“他冇有害我,是我心甘情願的。”
說起陳帆的時候,秦嵐的嘴角露出了一抹溫柔的笑容,下意識的低頭看了看躺在身邊的寶寶。
這孩子的眉眼特彆像他。
“你這傻丫頭,無論什麼時候都向著他說話。為了生下這個孩子,你遭了那麼大的罪,真的值得麼?”
秦漢嵩喟然歎息道。
雖說秦老爺子特彆喜歡孩子,但是他也心疼自家孫女啊,手心手背都是肉,少了哪一塊都不行。
“她是我生命的延續嘛,不管怎麼樣,都是值得的。”
秦嵐小聲說道。
說著,她又咬咬唇,眸子有些黯然,接著說道;“我最近心口處疼得越來越厲害了,有時半夜痛醒,感覺心臟要跳出來一樣,恐怕時間不多了,我要是走了……”
“胡說什麼。”
秦漢嵩打斷秦嵐的後話,道;“爺爺這把年紀都還活得好好的,你年紀輕輕,怎麼能說時間不多?你現在身子虛弱,隻要堅持吃藥,好好調理,過段時間就會好起來。”
“嗯,我會好起來的。”
秦嵐微微一笑,道;“爺爺,時候不早了,您早點休息吧。”
“你也早點睡,寶寶我抱去給保姆帶著。”
秦漢嵩上前準備把孩子抱走,讓孫女好好休息。
“她今晚挺乖的,我帶她睡吧。”
秦嵐說道。
“也行。”
秦漢嵩點點頭,又叮囑一句:“她要是半夜哭鬨得太厲害,你記得喊我。”
“好。”
秦嵐點頭應了。
秦漢嵩轉身回屋去了,順手把門關上。
陳帆在陰暗處,呆滯了許久。
他深吸一口氣,站起身來,走到了秦嵐的房門外,抬手敲了幾下。
“阿嵐,是我。”
陳帆怕嚇著裡麵的秦嵐和孩子,所以敲門的時候直接出聲。
秦嵐聽到陳帆的聲音時,心頭不自覺地揪了一下。
她翻身坐起,想要穿鞋去給他開門,可雙腳剛下地,心口便傳來一陣劇烈至極的疼痛,兩眼一黑,身子傾斜著往地上倒去。
陳帆在門外聽見動靜,感覺情況不妙,顧不得太多,取出一枚銀針穿透鎖孔,猛地一絞,直接開門進去。
“阿嵐!”
陳帆大步流星地走到秦嵐跟前,一隻手托住她的後頸,另一隻手按住脈搏。
此刻,秦嵐的心跳極快,臉色白得像是一張紙,毫無血色,嘴唇緊咬著,鼻息極為微弱,狀態非常糟糕。
陳帆立即取針,撥開衣物,在她的內關穴、勞宮穴,膻中穴,神門穴、至陽穴,中衝穴連下六針。
隨後又在巨闕、關元、天突這三處穴位下針,掌心抵按針尾,氣息通過這三處穴位徐徐湧動,短短幾分鐘時間,陳帆便汗如雨下,渾身都濕透了。
他是通過玄門醫經裡的天醫養氣法修來的丹田氣,因此在使用鍼灸的時候,可以將丹田氣透過銀針,與人體穴位形成完美的貫通銜接,達到最佳的鍼灸效果。
這是玄門醫術的巔峰治療手法,陳帆如今的鍼灸水準,已經登峰造極,就連師父陳二狗,也遠不如他。
不過,這種通過純粹的丹田氣銜接銀針,貫通穴位的治療方式,對陳帆自身的損耗非常大,幾乎是施展普通天醫九針的十倍以上。
但陳帆不在乎,與秦嵐的命比起來,這點損耗根本不算什麼,即便損耗再多十倍,百倍,也在所不惜。
“呼!”
陳帆持續運針半個小時,一口濁氣吐出,渾身肌肉不自覺的抽搐,整個人就像是剛從河裡撈出來似的,從頭到腳都在冒汗,眼睛佈滿血絲,頭暈目眩,下意識的想往後倒。
他強打著精神,開始取針,九枚銀針取完後,秦嵐的心跳已經漸漸平緩下來,臉上也恢複了幾分血色。
片刻,她慢j曼的睜開眼睛,柔弱的雙眸望著陳帆,眨了幾下,確定眼前的人是他後,抬起手來,摸了摸他那滿是汗水的臉頰。
“教官。”
秦嵐的掌心觸碰陳帆的臉頰時,嘴角泛起笑容,輕輕的喊了他一聲。
陳帆伸手抱住她,貼著她的臉頰,心疼得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可能說什麼都是多餘的。
秦嵐靠在陳帆的懷裡,他冇說話,她也不說,內心深處,有久彆重逢的喜悅,也有獨自承受一切的委屈,百般滋味湧上心頭,兩眼汪汪的,眼淚直落。
此刻,床上的寶寶睡得正香,細嫩的手指放在唇上,安安分分的躺著,睡相格外的好。
“寶寶叫什麼名字?”
陳帆扭頭看了眼睡著的寶寶,眼睛裡滿是溫柔。
“還冇取。”
秦嵐小聲迴應道;“爺爺給她取了個小名,叫小丫,因為她腳兒小。”
“這小名怪親切的。”
陳帆笑笑道。
“你給她取個名字吧。”
秦嵐抿著唇,稍稍猶豫後說道:“孩子能不能跟我姓……我不想她給你添麻煩,也不想破壞你和紫苒之間的關係。”
“這事不能讓你一個人承擔。”
陳帆道。
事已至此,陳帆作為男人和父親,無論如何都必須扛起責任。
“不要讓我為難,好嗎?我躲你這麼久,隻是想換一點心安。”
秦嵐握著陳帆的手掌心,道:“你命裡有桃花劫,我不想成為你的劫。”
聞言,陳帆深吸一口氣,心在顫唞。
秦嵐不隻是怕自己為難,更是怕他為難,秦嵐求的這份心安,也是為了他心安。
“她是我們秦家的掌上明珠,全家上下都寵著,不會缺愛的。”
秦嵐接著說道:“為了避嫌,她不能跟你姓,隻能姓秦。”
“你來取名吧。”
陳帆道:“我是個不稱職的父親。”
秦嵐抬手擋住了陳帆的唇,凝眸望著他道:“我想叫她秦思君。”
“這名字不錯。”
陳帆點點頭,伸手抱住了她。
“本想瞞你一輩子,冇想到,她還冇滿月,就瞞不住了。”
秦嵐咬著唇,問道:“是不是仙兒告訴你的?”
“是的,仙兒要是不說,我一直矇在鼓裏。”
陳帆歎了口氣,道:“那天在客棧櫃檯,你死活不讓我碰,我就該想到的。”
“幸好你冇想到。如果當時被你識破,我可能會義無反顧地把孩子打掉。”
秦嵐道。
陳帆愣了一下。
“總之,一切都是幸運的,我很感激,如果身體允許的話,我隻想好好把她養大,看著她平平安安,開心快樂地成長起來。”
秦嵐眸子裡閃爍著希冀之色。
經曆過多次生死考驗,秦嵐對很多東西都看得很淡,她最在意的,無非是眼前的陳帆,還有床上安睡的孩子。
但她對陳帆的愛意,全都藏在心裡,對孩子,可以毫無保留。
這也是為什麼她會給孩子取名叫“秦思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