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帆進入診室的時候，裡麵坐著七八個正在打點滴的鄉親，個個低著頭，臉色蠟黃，無精打采的樣子，時不時還咳嗽幾聲，一看就是風寒感冒加發燒。
最近流感盛行，很多村民都中招了，衛生站也隨之忙碌起來。
新來的這位趙醫生，名叫趙明誠，是劉衛民老舅的兒子的同學，跟他搭檔的藥劑師是個女的，名叫方慧，兩人各自都有家室，卻整天形影不離，給人一種臨時夫妻的感覺。
此刻，村西的林大娘，正坐在導診台前，拉著趙明誠的手，絮絮叨叨的說著：“趙醫生，你可真是好醫生啊，昨天你給我上的那帖治療風濕骨痛的膏藥，我纔剛貼了一晚上，今天起來，感覺肩膀一點也不痠痛了，昨晚也睡得特彆香！”
“我之前在馬三元手裡也買過很多膏藥，全都冇效果，鎮上也去過幾次，買來的膏藥，時好時不好，風濕骨痛這老的毛病，更是一年比一年嚴重，氣死人了！
多虧了你啊，你的膏藥真是太好了。”
趙明誠耐心還算不錯，忙前忙後之餘，被林大娘這七八十歲的老太太拽著手絮叨，他也冇表露出絲毫的不耐煩，臉上掛著溫和的笑容，側著身子，用心的聽她說完一通，臨了還表示認可的點點頭。
林大娘誇完藥膏的效果之後，摸了摸後背，話鋒一轉：“不過，我昨晚貼完膏藥，感覺背上好像起了很多紅色的疹子，會不會有什麼問題？”
說完，她站起身來，脫去厚厚的棉衣，把裡麵的衣服撩下一些，隻見褶皺的背部皮膚上，竟是起了密密麻麻一片紅疹，看起來有些滲人。
陳帆瞟了一眼，忍不住咋舌：“這趙醫生給的藥膏，居然會引起這麼嚴重的過敏反應？這種藥膏，也敢拿來給老人用？虧林大娘還覺得他的藥膏是神藥！”
陳帆心裡琢磨著，卻見趙醫生站起身來，淡淡的看一眼林大娘背上的紅疹，微微一笑說：“這是非常正常的排毒現象，你隻需要繼續使用就可以了，膏藥必須按照療程使用，一個療程是一個月，你這個情況，用四個療程可以根治。”
林大娘聽他這麼一說，本來還想問問這紅疹什麼時候能消，但話題顯然已經被轉移了，於是順著趙醫生的話問道：“趙醫生，你說這膏藥用一個月是一個療程，那，一個療程需要多少錢啊？”
趙醫生淡淡一笑：“也不貴，四個療程1200。”
林大娘瞪了下眼，臉色一變，不過又很快恢複正常，隻是有些猶豫地說：“1200啊，趙醫生，我，我能不能一個療程一個療程的用？”
“這個肯定是不行的。”
趙醫生也是臉色一變，很堅決的搖了搖頭。
林大娘見他搖頭，麵露難色。
這時，趙醫生繼續說道：“我這是獨門秘方配的膏藥，單獨配一個療程，損耗的藥材和時間比直接配四個療程還要多，而且一個療程單獨拿的費用是八百，四個療程一起拿才1200，這個費用是非常劃算的。”
趙醫生說完，不遠處的方慧邁步走了過來，湊近林大娘跟前，語笑嫣然地接過話茬道：“大娘，這膏藥的效果你已經體驗過了，效果方麵你就不用擔心了，現在唯一的問題，就是拿一個療程先用還是直接拿四個療程，對吧？”
林大娘望一眼這位長得好看，笑起來也溫暖得像自家孫女的方醫生，猶豫一下點點頭：“額，對的。”
方慧用餘光也掃一眼林大孃的眉眼，趁熱打鐵道：“剛纔咱們的趙醫生也說了，膏藥配一個療程是800，正常四個療程就是3200，現在咱們按照最優惠的價格，四個療程1200給到您，真是非常非常劃算呢！”
林大娘點點頭：“嗯嗯。”
方慧繼續含笑說道：“您一次性拿四個療程，不僅對不對？”
林大娘已然心動：“對對。”
方慧便直接牽起林大孃的手，笑容燦爛地說道：“行，那咱就給你配四個療程，您用好了，到時候再介紹有相似病症的親戚朋友過來咱們衛生站，給我們宣傳一下，做做口碑，好嗎？”
林大娘連猶豫的時間都冇有，已經被她牽著手往配藥區走了過去，隻在心裡暗暗的咬牙下個決心：“好的吧，我聽醫生的。”
“這林大娘，丈夫早年就死了，一個老女人日子過得艱難，一分一厘都精打細算，平時在小商店買包鹽打個醬油都要跟馬思秋他爹墨跡半天，砍下一毛兩毛才肯罷休，如今，她竟被衛生站這兩位醫生一套組合忽悠，直接買了一千二的膏藥，這真是讓人開了眼界。”
陳帆瞪著眼睛，瞅著林大娘呲牙咧嘴地從腰間，鞋底，還有褲子等隱秘區域掏出錢，一張張地遞給方慧方醫生，心裡的驚詫，無可複加。
林大娘買了四個療程的藥膏，方慧一臉笑容地把她送到衛生站大門口，反覆叮囑她用法和注意事項，還特地拉著林大孃的手噓寒問暖，說了一些體己話，引得林大娘眉開眼笑，感覺方慧比自家孫女還要親切體貼。
“高，實在是高啊。”
陳帆遠遠瞅著，心裡隻覺得這方醫生手段高明，能騙得吝嗇的林大娘掏錢，還能哄得她開心，這手段，至少陳帆是拍馬都趕不上。
“看來，老子還是太善良了啊。”
陳帆在心裡暗暗地嘲諷自己一句，目光依舊落在方慧身上：“這女醫生長得挺端正，眉清目秀，微笑甜美，可惜，女人長得好看，未必是好事。”
方慧送走林大娘後，臉上的笑容漸漸收斂，有些嫌棄的拿出一塊絲巾擦了擦剛纔拉過林大娘手腕的右手掌心，擦了四五遍還覺得不夠乾淨，轉身來到診室外麵的水龍頭前，取了洗手液用力的搓揉，洗了三遍，再用絲巾擦乾，甩甩手重新回到診室內。
陳帆將方慧的一舉一動都看在眼裡，尤其是她的表情變化，看完之後忍不住搖頭：“這女醫生，兩副麵孔轉換得真夠快的，人前一套，人後一套，有點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