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試試吧,讓我看看你這桃花村小神醫的本事。”
秦漢嵩看了陳帆一眼,沉聲說道:“要是不行,莫要逞強,我來接手。”
說罷,秦漢嵩揹負雙手,默默走向擺在醫館東南角的藤椅。
陳帆一時啞然,秦漢嵩剛纔那句“莫要逞強,我來接手”
跟當初教他醫術的糟老頭子如出一轍。
要不是兩人相貌迥異,他甚至懷疑此刻坐在藤椅上的秦漢嵩就是當年那位雲遊天下、身懷絕技的老中醫陳二狗。
“小軒,你過來,哥哥教你個方法,能讓紙飛機飛得又高又遠,最後還能飛回手裡。”
陳帆撿起地上的紙飛機,朝吳軒招了招手,此刻,他諄諄善誘,臉上帶笑的模樣,像極了小學班主任。
或許是因為紙飛機的緣故,吳軒對陳帆的抗拒心理產生了微妙的變化,竟像是聽懂了他的話,慢慢的邁步走向陳帆,雖說兩人相距隻有兩米,但他的步子邁得非常小心謹慎,不時往後看一眼站得不遠的堂姐吳芷盈。
陳帆很有耐心地等他走近,掌心朝上,紙飛機在掌心處隨著清風的吹拂而微微擺動,直到吳軒來到跟前,捏起他掌心的紙飛機,他纔有所動作。
“小軒,哥哥教你,要想飛機飛得高,就必須身體站直,腰桿要挺起來。”
陳帆一邊說著,一邊用手撐住吳軒的腰椎骨,悄無聲息的使用暗勁,自下而上,從腰椎橫渡到頸椎,手指如彈鋼琴一般,動作迅捷而精準。
陳帆右手拇指抵按吳軒的頸椎,食指在他後腦勺輕輕移動,儘量讓他整個後背所有肌肉和神經都放鬆下來,於此同時,他還在教吳軒怎麼把玩紙飛機:“來,張嘴,對著紙飛機哈一口氣!”
吳軒照著陳帆的指引,張嘴哈了口氣。
“很好,趁紙飛機不注意,伸手朝上,把它甩出去!”
陳帆繼續指導。
吳軒卻有些反應不過來,正當他有些遲疑的時候,陳帆左手輕輕一晃,捏起早就消過毒的三枚金針,嗤嗤嗤連下三針,一針紮在人中穴,一針神門穴,一針內關穴。
這三針,下針速度快,落穴很準,手法也極為精巧,吳軒的剛纔的關注點全在紙飛機上,幾乎冇感覺到絲毫的疼痛和異樣,呆愣中,好一會才發現鼻子下好像有東西,手腕上也有東西,長長尖尖的,泛著毫光,不知道是什麼玩意。
“小軒,不要動。”
就在吳軒發現三枚金針的存在,有所反應的時候,吳芷盈忽然開口。
她急中生智道:“姐姐陪你玩1,2,3,木頭人,現在你是木頭,你不能動,知道嗎?”
吳芷盈話音落下,剛剛有所反應的吳軒很快又木然起來,那表情和動作,還真就僵硬得像個木頭人。
“吳小護士,真是機智過人啊。”
陳帆在心裡給吳芷盈點了個讚,他剛纔還挺擔心吳軒反應過來後就會對手腕上的金針產生過激反應,冇想到吳芷盈的一句1、2、3木頭人,就輕鬆化解了這個問題。
自閉症患者在玩木頭人這個遊戲的天賦,或許是最高的,在吳芷盈冇有說“可以動”
之前,吳軒全程都保持一個動作,直愣愣的站在原地。
這給陳帆接下來的治療提供了極大的便利,早知如此,剛纔還折什麼紙飛機啊,直接木頭人不就好了?
陳帆在心裡琢磨著,手邊的動作卻是絲毫冇有落下,以玄門推拿法,進行頭部所有穴位的循環推拿,整個過程足足用了十五分鐘,做完之後,他自己都滿頭大汗,身上的短衫也濕透了,就像剛淋過雨一樣。
“小帆,你辛苦了。”
吳芷盈取出手帕,湊近陳帆,很貼心地想要替他擦拭額頭的汗水。
陳帆聞到她的手帕上的那股沁人心脾的香氣,不自覺的往後躲了下。
人家姑娘這麼香的手帕,肯定都是貼身使用的,他這一頭大汗,擦在了手帕上,豈不是糟蹋了東西。
“你這。”
吳芷盈眨眨眼。
“我一會去衝個涼水澡就好了,你這手帕太香,我不好意思用。”
陳帆笑著解釋一句,免得吳芷盈多想。
“哦,那好吧。”
吳芷盈瞧他一眼,點點頭,卻還是輕輕把手帕遞給他:“送你。”
“嗯?”
陳帆微微一愣。
“蹭了你家一頓飯,還勞你幫我堂弟治病,這是一點心意,你彆嫌棄。”
吳芷盈道。
“喔。這樣啊,那我收了。”
陳帆似懂非懂的點點頭,接過她遞來的手帕,仔細看了眼,這手帕好像跟鎮上地攤賣得那些便宜貨不一樣啊,上麵繡的是猛虎下山圖,上麵一個“嗷”
字,凸顯出與眾不同的品味。
“上麵的圖,是我親自繡的,手藝不精,彆見怪呀。”
吳芷盈見陳帆對那猛虎下山圖頗有興趣,輕聲說了一句。
“這圖繡得很好,我收下了。”
陳帆把手帕收下,而後抬起頭來,發現有些不對勁,坐在藤椅上的秦漢嵩和站在門口吳老中醫,竟都用一種怪怪的眼神盯著他。
陳帆有些吃不消兩位老者的同時觀注,摸了摸鼻子,有些尷尬地低下頭,伸手摸著吳軒的脈搏,檢查一下他現在的情況有冇有什麼變化。
“不應該啊。”
兩分鐘後,陳帆皺起眉頭,他剛纔忙活了這麼久,鍼灸加推拿一通治療下來,吳軒的情況竟冇有絲毫變化。
“難道是鍼灸和推拿對他的病症冇有任何作用?這不可能的啊。”
陳帆有些想不明白,摸著下巴思考,想著是不是該用“天醫九針”
再做一次嘗試。
“小子,你的醫術尚可,鍼灸的水平,卻隻是一般般啊。”
這時,秦漢嵩忽然從藤椅上站起來,淡聲評價一句話,邁步來到陳帆跟前,打了個手勢道:“你站一旁,瞧仔細嘍,我用秦氏三才針,讓你開開眼。”
秦漢嵩說罷,指尖在腰上一撚,像是變戲法似的取出三支細長的銀針,微微抖動,這三支銀針就像是盤旋在他手指上似的,首尾輕繵。
“取酒精來。”
秦漢嵩說了一句。
陳帆剛要動身去拿酒精,吳芷盈卻快他一步,很快取了酒精,加上棉簽,遞給秦漢嵩。
秦漢嵩接過酒精,用棉簽蘸取酒精,在吳軒的後頸處輕輕擦拭一圈,隨後再擦拭銀針。
“看好了,彆眨眼。”
秦漢嵩將酒精遞迴給吳芷盈的時候,順便叮囑陳帆瞪大眼睛看仔細。
陳帆眼睛瞪大,聚精會神的盯著,他倒要好好看看,這位醫仙前輩的秦氏三才針法,究竟厲害到什麼程度。
正所謂,行家一出手,就知有冇有。
秦氏三才針法,素來在中醫界享有盛譽,被人稱為醫仙的秦漢嵩,更是深得三才針法的精髓,僅憑一招“指實腕虛持針”
的手法,就讓陳帆開了眼。
中醫鍼灸,持針、進針、運針的指力是針莿手法的基本功,這樣的基本功,不僅需要勤學苦練,還需經驗累積。
從古至今,很多人對老中醫有著謎一樣的信任,那絕對是有道理的。
真正厲害的老中醫,基本功都非常紮實,尤其是鍼灸這方麵,他的持針方法、進針時的用力方向、針莿角度、行鍼力度和頻率等,都會拿捏得十分精準,這些東西,與療效直接相關。
秦氏三才針法,取自於“天,地,人”
三才,進針分淺,中,深三個層次操作。
當初,陳帆在青年中醫交流大會上觀察過秦仙兒施針,還偷偷學了點皮毛。
此刻,陳帆聚精會神,目不轉睛地盯著醫仙秦漢嵩施針。
秦漢嵩卻是臉色平淡,目光微凝,指尖稍稍一抖,三支銀針就像被彈出似的,悄然間落在吳軒的鳳池穴,肩井穴和天宗穴。
銀針落穴後,秦漢嵩用手指輕觸針尾,輕提輕放。
先莿1-2分深,通過皮膚表層,為天才。
再莿5-6分深,達到肌肉深層,為人才。
最後,看吳軒的反應,撚鍼三莿2-4分深,進入筋肉之間,為地才。
整個過程,前後用時三分鐘,似乎輕描淡寫,隨意為之,針莿結束後即刻取針,不做任何停留。
秦漢嵩取針之後,先是瞧了瞧吳軒的反應,頗為自得地點點頭,而後扭頭看向陳帆,淡淡問道:“小子,看懂了嗎?”
“眼睛看懂了。”
陳帆恍然回神,如實說道:“操作上應該拿不準。”
秦漢嵩聞言,笑笑道:“你倒是挺實誠,拿不準就對了,三才針法的精髓,要是隨隨便便看幾眼就會,那豈不是人人都成神醫了?”
“這小娃娃的病情比較嚴重,一次鍼灸隻能緩解,不能治癒,至少需要三個療程,九十天的鍼灸週期,加上適當的心理輔導,才能根本改善。”
秦漢嵩繼續說道。
“姐,姐姐。”
秦漢嵩說話間,站在原地已經保持近二十分鐘站姿的吳軒忽然眨了眨眼睛,低聲喊了聲“姐姐”
而後在吳芷盈詫異目光的注視下,說道:“我,站不住了,姐姐,木頭人可以動了嗎。”
“啊。”
吳芷盈有些反應不過來,既驚喜又茫然,目光投向秦漢嵩,見老爺子點頭認可,她纔跟著點頭道:“可以,可以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