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謂的出口，不及半人來高，像是倉促之間開鑿出來的。土夫子私以為，這是當年的秦人在造墓時留下的退路，冇準裡麵真有墓葬。三兄弟馬不停蹄，一骨碌地鑽了進去。當金不換來到墓室時，正瞅見土夫子往布袋裡頭塞東西，各個都滿臉的喜色，堪稱是喜氣洋洋，喜上眉梢。其他人倒是對這些俗物不敢興趣，四處尋找劍塚的下落。然而墓室一眼到頭，彆說是劍塚了，就連個劍鏽都冇有。金不換轉轉悠悠走了一遭，目光很自然地落到正中間的棺槨上。若他冇有看錯，這裡麵藏了一件寶物。江長老同樣也搜尋無果，他用腳踢了踢蹲著的土夫子，毫不掩飾眼中的嫌惡之色：“儘是些冇用的雜碎，還不快看看哪裡有什麼機關暗門！”
土夫子本想發火，但此時的江長老眼色肅殺，似乎隻要他敢違抗，下一刻絕對冇有好果子吃。土夫子隱忍再三，終是放下手中的陪葬品，將整間石室檢視了一番，搖頭說：“墓室之內並無暗道夾門，不過……”
他頓了頓，壓低了嗓音：“依照墓葬的形式來看，此乃秦製厚葬之禮，棺槨千年不朽，必有奇異啊。”
說著，徑直來到棺槨麵前，先用鼻子嗅聞，爾後又輕輕敲打。“有點兒意思。”
他眼露精光，並且解釋說道，“最外麵這層叫作槨，看質地應該還是楠木，堅硬耐腐，市值昂貴，聽聲音還不止用了一層槨。再加上表麵塗有厚厚的木漆，裡頭若真有什麼寶物，必定儲存良好。”
既然墓室當中就有陪葬品，那麼如此名貴的棺槨之中，又會是何種稀世珍寶。包括江長老在內的幾位，當先就想到了青銅古劍。——劍開雙刃，身直頭尖，橫豎可傷人，擊刺可透甲，凶險異常，生而為殺。土夫子結合墓室中的配置，他幾乎可以斷定，這是個將軍之墓！
三兄弟說乾就乾，這種損人陰德的事情他們也不是第一次做，更何況，若是冇在墓葬中找出半把劍，江長老絕不會善罷甘休，他們哥仨還想著儘快完事，拿錢回家呢。於是，三兄弟操起傢夥，先撬東南角的棺釘，直到開啟第一層槨後，眾人愣住。隻見槨與槨之間還封了膏泥，形成密不透風的結構，如此，土夫子又接連撬開好幾層，這副外三層裡三層的棺槨才徹底開啟，裡麵的墓主人和陪葬品，時隔千年，再次展現在世人眼前。江長老瞪大了眼，緊緊盯著棺木中躺著的一把長劍。千古名劍，橫空出世！
他當即衝上前，推開擋在麵前的土夫子，雙手托起長劍，隨著青銅古劍緩緩出鞘，眾人好似看到刀光劍影、橫屍遍野的古戰場。——一名身姿挺拔的大將持劍而上，血液肆虐間，男子揮劍如行雲流水，疾刺似平地驚雷。他所向霹靂，數不清的士兵相繼倒在劍下，直至，無人敢再近身一步。男子俯瞰廣闊無垠的沙場，揚起手中重劍，振臂呼喝……眾人回過神時，卻見昏暗的墓室當中，廝殺聲早已遠去。一把曆經千年而不朽的青銅劍獨綻鋒芒，劍身無不精緻，劍紋清晰可見。江長老大喜過望，他手中的這把八麵青銅劍，全然不似普通的秦劍。他輕揮劍柄，劍刃落在棺木上，堅硬厚實的金絲楠木竟然應聲而斷。江長老滿麵紅光，他作為劍宗之人，對於稀有古劍有著莫名的執著。“老夫曾以為所謂的秦朝劍塚，埋藏得儘是些不經用的破銅爛鐵，冇想到啊，冇想到，這居然是一把難得一見的絕世好劍！”
柳如顏望向江長老手中的古劍，頓時心生驚奇。她深知拿青銅鑄劍，其長度與強度，都遠不及鋼鐵，更不可能比唐刀更鋒利。這幫劍宗弟子浩浩蕩蕩地進山尋劍，起初她以為尋到的古劍隻供觀賞之用，但如今這麼一看，竟不儘其然。結合種種疑點，她不禁懷疑起墓主人的身份。這絕非隻是普通的銅劍，冇有高超的冶金術和鑄劍工藝不可能做到。若說真有，或許，並不存在於九州，而是某個失落的文明古國。柳如顏望向棺中的古屍。古屍的麵容被一張睚眥麵具掩住，莫非，他便是當初的蓬萊八賢？沈晏初同樣也認出墓主人的身份，他不留痕跡地睨向江長老。現在還不適合動手……古劍之稀有，可遇不可求。阿嵐則心思活躍，他盯著那張青銅麵具，暗搓搓地想：若是將這副麵具融煉，冇準還能再造一把。他正欲伸手去摘，半途，卻被自家師父嚴厲喝止：“誰讓你亂碰的！”
“師父啊。”
阿嵐腆著臉皮，笑嘻嘻地說，“徒兒見這麵具與古劍的材質相似，出去找個匠人，冇準還能再造一把，咱不拿白不拿。”
“你可識得這麵具為何物？”
任長老反問。阿嵐定睛看了一眼：“這是個啥玩意？”
“這是睚眥。”
任長老臉色嚴肅地說，“睚眥好勇好鬥，嗜血嗜殺，但凡被它盯上不死也殘，邪門得很！
這位墓主人殺性太重，想必是以凶獸睚眥來鎮壓他的戾氣。”
“摘個麵具而已，莫非，它還能化作凶獸不成。”
阿嵐小聲嘀咕。“你個小子，真是不撞南牆不死心。惦記什麼不好，偏偏惦記上睚眥！”
任長老不知道說什麼好，氣結道，“為師認識的一位鑄劍師，曾不慎刻壞了睚眥的一隻眼，後來，他在給刀具淬火時，生生灼瞎了自己的眼睛。睚眥殺虐成性，十分記仇，是個生來無情的怪物！”
“任長老的話，未免有失偏頗吧。”
柳如顏莫名不喜歡他的言辭。“鑄劍師灼瞎眼，興許隻是巧合。至於睚眥，它以殺止殺，看似無情，卻身懷大義。正如這位墓主人，身為將士他勇挫敵軍，他是談之色變的閻羅，亦是百姓心中的戰神。”
話落，四下寂靜。沈晏初凝向她的背影，眼中的疏離儘數褪去，帶著幾分覺察不到的溫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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