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某有個大膽的猜測，或許，這便是流傳在西南一帶的蠱蟲，與降頭、傀儡並稱為三大詭術。”
他麵色凝重地說，“關於蠱毒，非尋常藥物所能解，蟲體依附於血肉而活，哪怕人死化為骸骨，蠱蟲依舊不滅，但是，此蟲懼火。”
“所以柳家就被一把火燒了個乾淨。”
她冷冷道。白芷垂下手，將蠱蟲裝入瓷瓶，再用蠟封好：“擅蠱者並不常見，既是西南一帶的白蠻所做，順藤摸瓜，總能找到一些蛛絲馬跡。”
柳如顏不解：“隻是為何又是白蠻……”
白芷追問：“有什麼不對？”
“殺害蒼朮的凶手，也是一位白蠻。”
她舊事重提，“或許這兩件事情，隻是巧合？”
兩件事之間毫無聯絡，蒼朮是他的藥鋪夥計，與柳家更是素未蒙麵。柳如顏：“我記得凶手還說過什麼玄坤印出世，作為八賢之後的白家難道會坐視不管？”
突聞此言，白芷麵色震動：“對方還說過什麼？”
“他要你交出玄坤印。”
柳如顏淡淡道。“絕不能給他！”
白芷溫雅不複，“玄坤印乃是我祖上遺物，豈能隨意交出去。”
柳如顏瞭然，看來這玄坤印也並不簡單。將房間恢複原狀後，她和白芷站在大理寺的門牙前，看看時辰，沈晏初那邊差不多也該好了。宮城，大明宮殿。漢帝身著常服，坐於案前批閱摺子。他略微抬起頭，瞥了眼罩著紗幕的燭台，手中硃筆一頓：“德福，將這罩子給去了。”
德福應了聲，躬身去取罩紗。熟知，那原本素淨的白紗忽地顯出幾個字來，就像狼毫落紙，一筆一劃，勾勒出字跡遒勁的小楷。德福驚慌失措下，喚道：“聖人，這罩紗怎麼變了……”
漢帝揉了揉眉心，覺得他大驚小怪，喧鬨得緊。轉眼去看那罩子，見白紗憑空顯字，頓時沉下臉：“雕蟲小技罷了，真當朕是好糊弄的，德福，今晚是誰當值？”
德福抱著紗罩，稟告道：“回聖人，今夜是老奴與常公公守在外頭，可屋裡冇來過人，更彆說在這罩子上落字。”
“把它拿給朕看看。”
德福忙不迭地將紗罩奉上。素白清透的紗麵赫然多出一行小楷，漢帝念出那句話：“柳氏英魂，抱屈銜冤，三日之內，必降冰雪。”
莫非說的是柳家莊叛變之事？漢帝每每想到此事就怒上心頭，紗罩被他打落在地。“荒謬，通敵叛國還敢稱冤！”
他叱喝一聲，“傳朕口諭，讓禁軍嚴加防守，宮內但凡發現可疑之人，一律拿下。”
“老奴領旨。”
德福俯身作揖，正準備退出去，又聽到站在上方的漢帝語氣微變。“讓司天監的人前來見朕。”
“喏——”
司天監，掌管觀測天象、製定曆法等職，能掐會算的頗為神秘。監正曹大人寬了衣袍，剛把冷被窩睡熱乎，就被宮裡的一道旨給拎了出來，直接請進聖人的寢宮。他抬頭瞅向殿門，整整衣冠，滿臉肅然地踏進殿堂。“臣——拜見陛下！”
漢帝在曹大人進來後掀開眼皮，目光又落回手中的摺子：“司天監既然會預知氣象，接下來的幾日，是否會降雪？”
曹大人暗自拂了把冷汗。他以為聖人大半夜的傳召是發生何等大事，於是，他不慌不忙地回稟：“再過三日就是除夕，經臣觀測，天降大雪乃是祥瑞之兆啊。”
“往年的這個時候都會下雪？”
漢帝再問。曹大人不敢大意：“十之**皆是如此。”
“那便是有人在故弄玄虛了。”
漢帝低聲說了句，睇向下方站著的監正，“冇你的事了，退下吧。”
曹大人口上應著，心裡卻暗想：大半夜的傳他進宮，隻是為了打聽天氣？怪哉怪哉。翌日。漢帝深夜召見司天監的事弄得滿朝皆知，不為彆的，眼下年關已近，文武百官可算迎來了七天春節，俗稱黃金週。這節日將近，還是難得一遇的大長假。官吏們等兮，盼兮，一有點風吹草動就正襟危坐兮，唯恐節假日泡了湯。所以在早朝上，除了武官時不時地稟奏前線軍情外，似乎就冇有彆的大事可以呈報，官吏們縮著脖子等退朝。日複一日，又過了三天光景。最後一次早朝過罷，將會在大明宮舉辦迎新盛宴，旨在君臣同樂。一些關係融洽的官員早就聚在一起閒嘮嗑，坐等開席。“聽說前幾日，聖上召見了曹大人，是為什麼事情？”
曹大人輕笑：“不過是詢問一些氣象，或許是為了今天的盛宴。”
他瞧了眼外頭的白雪皚皚：“回頭我讓下人備點冰塊，到了明年，拿出來解暑最為妙哉。”
眾人說著話，但聽殿外傳來聲“陛下駕到”
便紛紛噤了聲。待漢帝入座，百官出列，拜完稽首禮，全部爬起來站好。侍中大聲宣佈：“有旨——”
百官再拜。“履新之慶，與公等同之。”
——新的一年，朕和眾人一起慶賀。百官伏地跪拜，高呼萬歲。盛宴開始，美酒佳肴被侍者呈上桌，舞姬們魚貫而出。當酒席正酣，漢帝漫不經心地轉動杯盞，透過曼妙的舞姬望向窗外。瓊枝間，幾顆晶瑩零星飄落，竟是又下雪了……天色蒼茫，數裡外的一間客棧，柳如顏臨窗而望。“朝廷已經頒佈指令，柳家所有在外行事的斥候皆被流放，作為主謀的柳如顏其罪當誅，全國懸賞緝拿。”
沈晏初睨向她，“難道僅憑這麼一場冬雪和燈罩上的落字，就能讓漢帝收回旨意？”
“誰說是冬雪了？”
柳如顏仰望降落的冰晶，“柳家含冤受死，冰封千裡，天威震怒！”
隨著她的話音消散，倏然，一聲悶雷響徹天際。蒼穹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暗沉下來，烏雲厚重就像鋪陳的墨。不過片刻功夫，京都便籠罩在雲霧當中。幾簇雷光穿透雲層，霎時間，照亮了黑夜般的蒼穹。狂風愈演愈烈，風過處，草木儘折。整片京都上空，一道水桶粗的紫青雷龍突然從天而降，貫穿整片天地。風雪中，夾雜的冰粒越來越大，直至卵石般大小，街上的行人無不抱頭鼠竄。“快跑，冰雹殺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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