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的晚上七點，天色還很亮，兩天冇住的小屋子，有些黴臭，路瑤打開唯一一扇小窗戶，又打開風扇，啟動搖頭模式，吹一吹一屋子的氣味。
這個房間她住了三年，第一年修修補補依舊漏雨發黴，實在受不了，自己掏錢把裡裡外外修葺一新，雖然小，但住著也舒服。
房間很簡約，一張一米五的上下床，一個小衣櫃，一個小冰箱，一張辦公桌，兩個儲物箱。再加上一個衛浴間，顯得有些擁擠。
正當她準備拿點菜去食堂煮個晚餐時，敲門聲響起。
“路老師，我家煮好飯了，來一塊吃吧！”
校長的聲音，想來知道她剛回來，所以趕緊來叫去吃飯。
其實路瑤很少有開火的機會，週一到週五跟著學生吃，週六週日村民們輪流叫她去家裡吃。
就算不去，她蒸個番薯，泡個泡麪就過去了。
“不用了校長，我今天有點累，隨便吃點就睡！
您回去吧！”
“那哪行，我們都煮了你的份了，而且楊書記也來了，你們是同學，多走動走動。”
校長說的楊書記，是路瑤的高中同班同學，叫楊博。她之所以跑來這裡，當初也是因為楊博幫忙的關係。
三年前楊博還是鎮政府的一個小公職，通過自己的努力一步一步往上走。
冇去市裡之前，楊博的扶貧對象便是楊家村，私底下和村民的關係特彆好，校長的老婆又是他的親姑姑，經常會過來敘舊吃飯。
“那行吧，我馬上來！”
剛走出學校大門，路瑤的手機響了，看了上麵的來電顯示，她吐了一口濁氣，才接起來。
“喂，舅舅？”
“瑤瑤，是我！
外婆腿摔斷了，暑假我就不送她過去了。”
路瑤心一驚，她正想著這兩天過去接外婆的。
“怎麼就摔斷腿了呢？現在怎麼樣了？誰照看她的？”
“在醫院呢！
你表妹看著！
你彆擔心呀，我就是給你說一聲！”
“等後天期末考試完了，我就回去！
遲點我轉錢到你銀行卡上，先把住院費交了，買點有營養的補一補！”
舅舅李誌原本是個公務員，受路瑤的父母連累被撤職，和舅媽也離婚了，現在是個快遞員，工資不高，開支又大，生活並不太好。
所以這幾年，路瑤儘自己的所能補貼家用，雖然這樣不能彌補父母的罪孽，可也能讓自己心裡好過一些。
“不用不用，你上個月給的兩萬塊還冇動呢，你工資也不高，留一些在身上！
我得送快遞了，早點休息吧！”
掛掉電話，路瑤心裡很不是滋味，心不在焉地走在鄉村小路上。
因為表妹在S市讀大學，舅舅便賣掉了H市的房子帶著外婆搬了過去。
自己近期去了兩次S市，卻不曾一次記得去探望外婆。
路瑤覺得自己很自私。
來到校長家，她依舊心不在焉。
“路老師，想什麼呢！
吃飯呢！”
楊博原本跟自己的姑父聊天，一旁的姑姑叫了她幾次都冇見她應，這纔出聲提醒。
路瑤從思緒中回過神，充滿了歉意。
“不好意思，我心裡有點事，所以走茬兒了！”
有些尷尬地捋了耳邊的頭髮，路瑤稍稍收拾好情緒，和校長夫人一起拉著家常。
一個小時後，晚餐結束。
心裡惦記著外婆，所以想早點回宿舍。
楊博跟著她一起走的，兩人一前一後。
差不多到學校的時候，楊博幾度躊躇。
“我聽說過完年完小點就要撤掉了，你有什麼打算？”
“再說吧！”
路瑤其實也迷茫，不做支教老師，她又能去哪裡？
“要不你來市裡，我給你找份工作吧！
離得近點，也有個照應！”
楊誌很早的時候就喜歡路瑤，高考以後，楊誌去了浙大，路瑤去了S大，但偶爾也會聯絡。
後來聽說她交了男朋友，自知冇機會，便斷了聯絡。
三年前路瑤突然聯絡他，說要回來，他可高興壞了。
但她變了，心裡裝著一個人，這也讓他不敢表達仰慕之情，怕說了以後，連朋友都做不了！
“那好啊，到時候可就麻煩你了！”
路瑤長那麼大，去過最遠的地方就是S市，若是真的失業，她也不可能去S市求職，那就隻能留在H市！
雖然隻是客套話，卻也讓楊博興奮不已，他搓了搓手，卻怎麼也說不出話來。
“喲，楊書記和路老師約會呢？嗬嗬……”
路過的村民笑嗬嗬地調侃道。
“李叔可真愛開玩笑呢！”
雖然楊誌嘴上反駁，可撓頭的動作卻儘顯害羞之意。
路瑤這會正和表妹在聊微信，楊博以為她不說話就是默認。
“發喜糖不要忘記我們呀！”
“好的好的，給您發好多喜糖。”
……
終於走到校門口，路瑤和楊博說了拜拜便關上學校的大鐵門。
這會已經是晚上九點半，她洗了個澡，躺在床上刷劇。
言褚行發了微信過來，問她幾點到的，在乾什麼？路瑤自動忽略，依舊刷著劇。
半個小時過去，言褚行見路瑤冇有動靜，直接發了語音過來。
路瑤本來是想忽略的，可手指一滑，按下了接受鍵，直接關掉又顯得不太禮貌。
熟悉的聲音從聽筒裡傳出來，路瑤有些心驚。
“路瑤，你在乾嘛？為什麼不回訊息？”
她幾乎是下意識地屏了呼吸，又咬住嘴唇，聽筒這頭頓時冇了聲音。而那一邊，輕淺的呼吸聲始終都在。
“你在忙？”
他又問。
小心地吸一口氣，穩定住聲音，
“嗯，你有事嗎？”
他假意咳一聲，有哢噠哢噠的聲音，路瑤不用猜也知道他這會一隻手抓著手機，一隻手在敲著桌麵。
“冇事就不能找你？你什麼時候那麼膽小了？連我的訊息也不敢回？現在是不是縮著脖子，把手機丟在一邊跟我講著電話？”
路瑤汗顏，難不成他有通天眼？看著剛剛隨手撂開的手機，急忙拿了過來。
她吭吭哧哧地回答：“言少你事務繁忙，有點意外而已！
現在來回答你的問題，我七點多到村，現在在床上刷劇！”
“鄉下生活真的單調，不打算回城感受下城市的套路嗎？”
言褚行挑著眉，語調透著玩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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