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今正值春朝四月。暖風徐徐而來，豫州遍地生滿嫩綠的春芽，街坊叫賣漸稠，城內一派復甦喜悅之景。
“少爺！您又要偷溜去哪裡！”
最為繁華的神都城中，正午時分約有數千人共處一街，熱鬨到普通的世家糾紛甚至無法在人群裡引起多少騷動。
“求您了！快回來吧！”
“家主說您要是再去賭坊，就要把您的腿打斷呐！”
一位梳著髻鬃的少女艱難地撥開熙攘人流，用拔高的嗓音朝前方大喊著。
她一身樸素的侍女打扮，明淨的眼眸被淚水浸濕，眼眶微微發紅，秀氣的眉頭更是緊鎖到了極限。
然而小侍女這番歇斯底裡的勸告，儘管是引得大批路人駐足觀望，卻也並未搏得少年的迴心轉意。
此時於她視線所落之處，一名十四五歲模樣的少年正狼狽地逃竄著，他懷裡抱著裝滿錢財的包裹，以餓狼撲食般的姿態飛奔向賭場。
他將少女的話視若無睹，麵上毫無悔改之色，眼神裡透露出與年紀不符的瘋狂。
“少爺！芊兒真的求求您，不要再賭錢了！這個月都第四回了……家主真的會把您……”
圍觀群眾聽了少女痛哭的內容，大抵也能猜出事情的**分，無不歎息於其年紀尚小卻荼毒於賭，不禁為其家門深感惋惜。
春日曦光之下，少年腰間玉佩上那刻著“林”字的圖騰隱約可見。
雖說玉佩小巧，做工卻是頗為精湛，字亦刻得清晰無比。不多時便有人注意到了這一細節，緊接著那人瞬間換上震驚神色，向周遭大肆傳播著自己的驚人發現。
“哎！你看看！那不是林家的族印嗎？”
“還真是！這小賭瘟莫不是那傳聞中的林家三少？”
“瞧瞧，不愧是神都大廢物，聽說十四歲了還夠不著先天境的門檻，看來是忙著替林家敗財啊！”
此言一出，那少年的身形頓時晃了一下。他也因而未能注意腳下，被路旁的一片殘瓦絆倒在地，整個人重重地摔在一家水果攤位之上。
“您冇事兒吧少爺！？”
這使得那喚作芊兒的侍女終於追上了林琛，她本就是先天二境，若非被林琛悄聲無息地提前溜走，她是不可能抓不住他的。
她用手帕擦了擦眼淚，嘴裡說了聲“請少爺理解”，便伸手拎起林琛脖後的那塊兒領子，將他從一堆被壓爛的水果裡拖了出來。
“家主已經發現靈石被偷了，您再不主動認錯，怕是連芊兒也要被辭退了……請您跟我回去！”
侍女用她纖細的胳膊拖著林琛往回走，而林琛卻隻忙著找他方纔揣著的錢袋子。
“靈石呢？我的靈石呢？”
“家主有令，萬萬不可欺壓弱者、給家族抹黑。您剛剛毀了人家的攤子，那些碎靈石便用作補償了。”
“什、什麼？那可是我好不容易從庫房偷來的！”
於是男男女女、各個階層一眾鬨笑起來。在這個實力至上的世界，普通人與修煉者之間有著無可跨越的階級鴻溝。
冇有修為的人宛若螻蟻，隻能做些世俗工作，或是揮鋤務農，或是做些薄利的小買賣，連親身侍奉修煉者的資格都冇有。
“哈哈哈哈哈，當真是廢物！”
“我家打雜的還多少是個先天境，得虧他還跟那天才林謙是同胞兄弟……”
“休把這廝跟林少相提並論！什麼同胞，聽聞這林琛實為一侍女所生，完全是個野種。”
芊兒雖也覺臉紅，但她畢竟自幼便跟在林琛左右，也清楚他墮落至此的緣由——母親被排擠出家族，加上無論怎般努力都無法修煉任何功法，這令他在神都四大家族之一的林家幾近抬不起頭來。儘管有大哥林溫護他，也架不住自大主管至下人的百般刁難。
她一方麵為了自己的處境擔心，另一方麵更是害怕這次林琛會被暴怒的家主直接逐出家門。
“休得仗勢欺人、敗壞家族名聲！快快與那攤販道歉！”
此時，遠處響起一聲至怒厲喝。
一眾侍從簇擁著一名衣著華貴的青年，緩緩踱步走向林琛。他麵容俊氣，雖與林琛一樣腰懸林氏玉佩，卻受到了截然不同的待遇。
“林、林少！”
“這、這莫非就是那十年一遇之逸才、不滿二十便已然有勢躍出練氣境的林謙嗎？可惜弟弟是個這種東西……”
“你還真彆說，都說老大林溫極善經商、老二林謙實力拔尖且為人善厚，偏偏老三是個什麼都乾不好的東西！”
又是一片嘩然。
被如此稱呼著，林謙憤怒的情緒才稍稍平複了些。自己是遠近聞名的少年天才，剛剛及冠便已達到了練氣大圓滿，連傳聞中的地階宗派淩雲宗都向自己拋出了橄欖枝。
然而在自己整日忙於苦修的時候，這廢物卻四處給自己、給家族丟臉，讓人氣不打一處來。
“大少爺，芊兒這就把他帶回府中……”
“不必。”
林謙擺了擺手，麵上擠出個陰惻的笑容。
“父親命我來把這廢物……”他頓了頓，改口道，“父親命我來把三弟領走，你無需乾涉，做好你自己的事情便是。”
說罷，便命人將失魂落魄的林琛扛在肩上，爾後略施真氣，迅速離開了街道。
小侍女隻得應著少爺的命令，獨自回了府中。然而她卻並不知道，林謙一眾此行的目的地並非林府，而是城區幾百裡外的一處僻靜樹林。
“你們要帶我去哪兒？放開我！”
“閉嘴！”
林謙生怕驚動不必要的人，於是往他嘴裡塞緊布條。
樹生茂密，鮮有陽光射進。周遭一片寂靜、不見人煙，惟有林謙等人正死死地圍著林琛，臉上儘是不懷好意的笑。
“林少，怎麼處置？”
“在他身上開幾個口，然後丟進林子就行。這附近盤踞著許多嗜血的靈獸，想必這廢物是撐不了多久的。”
身旁眾人連連拱手恭維道：
“不愧是林少，如此這般，隻需偽裝成這廢物擅闖禁區，被靈獸啃咬殆儘即可……”
這林謙為了擠進看重品德的淩雲宗，從十幾歲起便極力在外人麵前營造善良樂助的形象，而其背後的陰暗麵卻鮮有人知。
除卻常年跟從侍奉他的下人，隻有這自幼被他欺壓的林琛最為清楚。
林謙鄙夷地瞥了一眼滿臉恐懼的林琛，將他踹倒在地，用腳狠踩他的腹部，直至鮮血從嘴裡塞著的布條上滲出，才悻悻地停下。
“廢物！踹你多少腳都不夠解氣。那淩雲宗最看重的便是修煉者的實力和聲譽，我好不容易努力至此，怎能被你這種廢物敗壞家族名聲、拖了後腿！？”
“你不是愛賭嗎？不是喜歡偷家裡錢去賭嗎？怎麼不去讓你那卑賤的娘去賣，讓她給你籌賭資呢？”
聽到林謙侮辱自己的母親，林琛的眼眸深處難得冒出了強烈的怒意。他為林謙刻意釋放的靈氣所困，渾身仿若被點穴般動彈不得，隻得用眼神將林謙千刀萬剮。
“賤種，不錯的表情。”
見他這副恨意沖天的模樣，林謙卻隻覺有趣。他嗬嗬笑著，用手攥緊林琛的頭髮，將他的腦袋反覆多次地砸向地麵碎石。
直至林琛的額上、麵部儘是一片血肉模糊，連眼窩在哪都看不清楚的地步，他才願意收手。
“要是讓淩雲宗知道我林謙有個愛賭的弟弟，我的人生要怎麼辦？若你安安分分做個冇修為的廢物，我倒也不會想費勁殺你，但你偏偏是這麼個不爭氣的東西……殺你都怕臟了我的手。”
“永彆了，林琛。”
說罷，林謙便微微側身，給下人遞了一個眼神。
“你們應該明白，勿動用真氣，以防被查出來。”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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