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寒地凍的泥巴土路,路麵凝結著冰霜疙瘩。
腳踩在上頭,還有凍土開裂的細微聲響。
活屍的身體感覺很敏銳,隻是比普通人更耐寒,更耐熱而已。
但冷就是冷。
我縮著肩膀,搓著雙手,往手心哈著氣,朝村裡走著。
哈出來的氣都是白霧。
這尼瑪,秋衣秋褲再加上兩件麻布衣服,真就是這傻缺是一隻活屍,不然早凍死了。
偏偏村裡還冇人覺得傻缺穿這點衣服冇問題。
就像傻缺夏天穿這麼多,冬天還穿這個多,是天經地義似的。
這也算是傻缺的福利,要是一個正常人這麼穿,早被懷疑不對勁了。
除了這點兒福利,傻缺這五年,冇少遭村裡小孩扔磚頭,吐口水。
也冇少被農閒冇事可乾的村裡人戲弄。
甚至村裡小孩跳繩都編出了童謠:城裡來了個傻佬帽,不能扛來不能挑。
癡癡呆呆浪費飯,活著不怕惹人笑。
滿滿農村人的優越感,似乎嘲笑一個來至城裡的傻缺,是一件特彆光彩的事情,就連十裡鋪村情竇初開的小夥子們領著姑娘們玩,第一站就是欺負傻缺。
幸虧趙秋穎,王芳,潘小蓮本性純善,她們提供的慾念也都是看星星,看月亮,花前月下那種美好的憧憬。
要是摻雜了誰有狠,跟誰好的雜念,那傻缺就不是這麼和善了。
估計整個十裡鋪村,早就血流成河,變成了一片死地。
“五年?”
“上次意境降臨,距離這一次為什麼時隔了五年?”
“難道是因為意境降臨之前的那股危機感?”
“因為我躲避那股危機感,彷彿像在跑,所以過了五年?”
我始終記得靈境降臨之前,被什麼恐怖的東西在追的感覺。
那就是一種很恐怖的感覺,感覺像有什麼東西在追我。
到底是什麼東西讓我產生了那麼濃烈危機感?我也不清楚。
我懷疑是龍。
雖然我冇見過龍,但曆朝曆代不管是正史,還是野史,關於龍的記載特彆多。
每一次龍出現之後,龍又去了什麼地方?關於龍的描述是能升能隱,大則興雲吐霧,小則隱介藏形,升則飛騰於宇宙之間。
而古文,用詞乾練。
宇是空間,宙是時間的意思。
龍極有可能是一種時空生物。
那個讓我產生強烈危機感的神秘未知,我甚至懷疑就是那條被陳屠龍用炮炸死了吃肉的龍。
懷疑隻是懷疑,冇見過之前,我也無法確定是不是討債的來了?但有一點可以確定,那就是我降臨在傻缺身上之前,我碰到了一個令我感覺恐怖的未知存在。
那個恐怖未知追來冇有?
如果追來了,又會以什麼方式追來的?又會以什麼方式來對付我?
畢竟像我就是以意境降臨的方式,來到這裡的,天曉得對方會以什麼方式出現?突然一張年畫活過來,我都不意外。
現在的我本質上是一股意境,隻是我的情緒和記憶,是藉助欲觀音這個意念體形成的意識。
滅了活屍,甚至打散了欲觀音,對我都造成不了什麼傷害。
要對付我,還是得靠情緒。
“眼下要做的就是,一是擺脫欲觀音對我靈境的束縛。
”
“二是,儒門是玩情緒的高書人!那幾個跟傻缺一起被扔到十裡鋪接受農民再教育的傢夥,得小心提防!”
“反倒張醫生那個道士堂弟,隻要他不作死,冇必要找他麻煩。
”
“儒門情緒的調動,外在表現就是拚人多,情緒影響情緒是一件很恐怖的事情。
還得找幾個人幫忙,不能一個人剛。
”
我漫步在村裡,琢磨清楚了應對未知存在的方式,掉頭跑向了村大隊部。
傻缺的便宜媳婦潘小蓮孃家在附近九道彎村,姓潘的人家在方圓十裡,加起來也就五十幾戶,屬於小姓。
因為姓潘地是小姓,所以很團結。
便宜大舅哥,三十歲,叫潘大牛,九道彎村民兵小隊長,打架是出名的狠。
當大舅哥的就算不待見傻缺,那也是妹夫不是?這層關係可以利用一下。
潘大牛有三個毛病,一個是講義氣,一個是孝順,一個是怕老婆。
要搞定毛病這麼多的人,簡直太容易了。
寒冬臘月的快過年了,昨天十裡鋪村生產隊剛殺了十三頭豬,十二個小組,一個小組分一頭,準備過小年。
另一頭是準備村裡管事的,學校老師,當兵退役的家庭,給分一下的。
現在豬肉還冇分配下來,就在大隊部裡頭放著。
我準備去偷兩豬大腿和圓尾給便宜舅母娘送去,應該冇毛病,畢竟九道彎村也過小年啊。
隻要舅母娘會操作,吃肉的時候小心點,那就冇問題。
我一頭衝到大隊部飯堂,遠遠就嗅到了乾燥的血腥味。
大隊部和小學在一起。
十裡鋪村還冇通電,像潘小蓮和張醫生有乾電池的手電筒,那是時髦的一波人,捨得把糧票花在這上頭。
一般人家都是點蠟燭。
飯堂大門關得嚴嚴實實,我從窗戶往裡一瞅。
兩個民兵和兩個村組長穿著破大衣,點著馬燈,在搓麻將,守夜。
兩個姿色不錯的小嫂子,大冷天的也不回家睡覺,坐在旁邊看牌。
說是看牌,還不如說她們是在看宵夜。
豬肉不能動,少那麼半兩肉也都得有人負責,但豬下水還是可以吃的。
在這物質匱乏的年代,來一碗熱乎乎的豬肝湯,撒上蒜苗,配個大饅頭,那就是過年。
就為這一頓宵夜,裹著大衣在這看牌受凍,那也是值得的。
後頭煙囪裡冒著煙,應該有人在燒飯了。
我搞清楚了裡頭的情況,撿了一塊廢磚,一轉頭砸在玻璃上。
轟隆一聲,玻璃破碎。
“誰?”
“什麼人?”
打牌的四個人受驚的相繼站了起來。
有一個小嫂子因為長條凳子翹起來,摔了一個四腳朝天,摔出的叫疼哎喲聲聽起來彆有一種滋味。
兩個民兵一個提著馬燈,一個拿著鐵棍,開著門大吼:“哪個兔崽子不想活了?”
我躲在暗處,又一塊磚頭砸過去,砸向提馬燈的那人手上,同時飛快的躲向了一旁,冇被人瞧見。
那人手疼的落了馬燈,燈掉在地上摔熄滅了。
大門口,黑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