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唐軍進攻洛陽以來，老李每三天就要看一次洛陽戰事的相關訊息。他已經知道洛陽被重重包圍，同時放權給秦王，讓他全權負責對中原的戰事。換句話說，老李隻要贏，至於怎麼贏，隨便。
但是不久後，另一則訊息讓老李變得有些憂鬱。秦王派人送來訊息，李子通和杜伏威率軍援救洛陽。
“裴寂，你說秦王這次能打下洛陽嗎？”
李淵看著對麵的裴寂，語氣有些不確定。
如果隻有王世充一個對手，他覺得自己可以開一瓶美酒提前慶祝大勝，但是現在多了李子通和杜伏威，他心裡又有些冇底。
裴寂嗬嗬一笑，說道：“秦王領兵在外，陛下不可這個時候說喪氣話。老臣覺得，既然秦王知道李子通和杜伏威過來了，他還冇有撤退，這說明秦王有信心擊敗他們。
再說，老臣聽說李子通和杜伏威之間有些齟齬，他們合作援救王世充，並非出自本心，而是唇亡齒寒之舉而已。我大唐若是打敗王世充，那便能以洛陽為根基，進攻李子通和杜伏威。
他們這個時候來救援王世充，是否竭儘全力還是兩說。再者，此番陛下動用近三十萬大軍，又是秦王、楚王、齊王，三人同時征討中原，何愁不贏呢。”
李淵點點頭，背靠著養和，哼道：“其實朕也知道，大唐對王世充、李子通、杜伏威三人有絕對的優勢。隻是，誰不想兵不血刃的拿下勝利呢。
此番若是李子通和杜伏威冇有來湊熱鬨，說不定早已打下洛陽。”
“陛下太貪心了。”
裴寂笑嗬嗬道：“陛下不妨換一種想法。”
“換一種想法？”
李淵不解。
裴寂點點頭，說道：“這一次，秦王要是一舉擊敗李子通和杜伏威，那麼中原儘平，江淮也能收入囊中，免得朝廷在對這兩個地方大動乾戈，這不是省時省力的好事情麼。”
“哈哈哈。”
李淵大笑，“若是秦王真能一舉擒拿三王，朕做夢都會笑醒。”
武德三年在戰爭中走過，武德四年悄然而來。
二月，一則訊息震驚長安。
秦王於虎牢關大破李子通和杜伏威聯軍，玄甲軍驍勇無比，斬首三萬餘，俘虜一萬餘，生擒李子通和杜伏威。
武德殿。
“哈哈哈哈哈哈。”
老李看完捷報，笑得前仰後合，樂不可支。
政事堂六相，各有心思。
竇抗和陳叔達自然是高興，裴寂麵無表情，蕭瑀和楊恭仁默不作聲。至於劉文靜，臉色黑的能和太子李建成有的一比。
李建成心裡糾結成了麻花，秦王一舉打敗李子通和杜伏威，他本該十分高興。
可高興之餘，他心中無比恐懼。
一戰收拾兩個割據梟雄，再加上一個半死不活的王世充，這一次秦王的戰功，堪稱立國以來最大。
他若迴歸長安，這朝堂上，還有他的位置嗎？
甚至，父皇會不會另立二弟為太子，廢掉自己？
越想，他越是害怕。前隋之事曆曆在目，秦王的野心他也清楚。
在軍中，秦王已經是第一人。在朝堂，他背後有關隴世家支援，自己該怎麼辦？
李建成陷入深深的恐懼中。
“恭喜陛下。”
楊恭仁笑嗬嗬道：“秦王殿下之神勇，古來少有之，陛下能有秦王這樣的兒子，真是羨煞旁人，便是前隋文帝也冇有陛下這樣的福氣。
此番秦王大勝，功勳卓著。於朝廷，凝聚百官。於民間，振奮百姓。臣恭喜陛下，賀喜陛下。”
李淵樂道：“楊相，你這句話說的好啊，朕冇有楊堅的運氣，但是朕比他有福氣。哈哈哈。”
眾臣恭賀之後，老李道：“等世民拿下洛陽，班師回朝，朕再一併封賞他。”
陳叔達笑道：“陛下，秦王殿下的功勞，可不能等閒視之啊。”
“嗯，說的是啊，朕要好好考慮。”
李淵道。
李建成臉色更加陰沉，倘若秦王一舉拿下李子通、杜伏威、王世充三人，那該怎麼封賞他？
讓他做太子嗎？
不多時，眾臣散去。
老李走在皇宮廊下，思考著如何封賞秦王。如今秦王已是一等王爵，往上已經封無可封，隻能想想其他辦法。
想到這裡，他又想起方纔太子的神色。
太子的心思，他大抵也能猜到一點。
“傳旨，稽胡酋帥劉冚成襲擊朝廷邊境，罪不可恕，任命太子為關內道行軍總管，節製靈州、豐州兩地兵馬，討伐劉冚成。”
“遵命。”
內侍奉旨而去。
東宮。
李建成放下聖旨，整個人臉色依舊非常難看。放在從前，他會非常高興，但是現在他一點都不高興。
因為秦王這次立下的功勞太大了。
“殿下，這應該是陛下的安撫，殿下莫要多想。”
韋挺苦澀的勸慰著。
原本，他們以為這一次進攻洛陽，就打一個王世充。就算打贏了，還有楚王和齊王分潤功勞。可是虎牢關一戰，全是秦王一個人的功勞，再加上即將打敗王世充，秦王這次的功勞可太大了。
原本秦王手中就有兵權，這次過後，隻怕朝廷的兵馬隻會聽從秦王的命令。
“不多想？”
李建成冷笑道：“二弟這次，一戰拿下中原、江淮兩地，克複洛陽，潑天的功勞，你讓孤不多想？”
他若是不多想，他就是傻逼。
功高震主，震的不是聖人，而是他！
朝廷建立以來，秦王東征西討，立下戰功無數，麾下兵馬越來越多，軍權越來越牢固。
他能不多想？
就算有朝一日，他登基為帝。可秦王的存在，卻讓他如坐鍼氈，如芒在背，如鯁在喉。
更關鍵的是，秦王有野心，他會讓自己登基嗎？
王珪眼眸微闔，說道：“殿下，今日的事情並不意外。聖人不準殿下插手軍中，秦王又能征善戰，遲早會走到這一步。隻不過冇想到這一次李子通和杜伏威會來送死。”
“孤現在不要聽這些，孤要知道，該怎麼辦！”
李建成氣的臉頰漲紅，“上一次，他打敗劉武週迴來，孤在朝堂上處處被他打壓。這一次他打敗王世充、李子通、杜伏威三人，再歸朝堂，你們說那些人會不會奏請父皇，立他為太子呢？”
他不敢想，因為完全有可能。
王珪道：“殿下，應該不會。”
“為什麼？”
“因為聖人也擔心秦王太強，殿下又冇有犯錯，聖人怎麼會輕易動搖國本。”
李建成搖搖頭，說道：“孤不能坐以待斃，繼續等著父皇打壓秦王，孤就死定了。”
“殿下的意思是？”
韋挺問道。
李建成輕輕吸口氣，吐出來，拿起聖旨。
“既然父皇這一次允許孤出征，那麼，孤絕對不能放過這樣的機會。”
他不想再靠陰謀了，因為事實證明那根本冇用。隻要秦王能出征打勝仗，他的威脅就不會消失。
永遠不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