涼州總管府。
“啊呸！”
岑文字揉揉鼻子，苦道：“這地兒真不是人待的，三天兩頭颳風沙。”
李大亮嗬嗬一笑，安慰道：“等你習慣就好啦。”
“陛下說過，若常年吸入風沙，體內會有積毒，容易折壽。”
岑文字用濕布裹住口鼻。
李大亮不笑了，手腳麻利的學習岑文字用濕布裹住口鼻。他還想多活兩年，享福呢。
兩個人騎著馬，慢悠悠的在城內巡視。
“我聽說青海驄還不錯，此番吐穀渾若是來，你要是有本事搶奪幾匹送往長安，陛下一定會非常高興。”
岑文字說。
青海驄乃吐穀渾特產戰馬，因其日行千裡，又叫做青海駒。
當今天子乃是馬背皇帝，好弓馬，天下皆知。李大亮也覺得這話有道理，要是能搞到幾匹青驄馬送去長安，拜拜碼頭，討陛下歡心，說不定他這次自作主張的事情能悄無聲息的揭過去。
實際上，他自己也知道這次若是不能打敗吐穀渾就完蛋了。但是他有信心，敢賭。
突厥都打不過唐騎，何況吐穀渾？
你以為我是李幼良那頭豬啊。
“說的在理。”
岑文字又道：“不過，看樣子天柱王是打算私了，已經派了兩撥人過來，隻怕你的算盤要落空了。”
“無妨。”
李大亮道：“能讓涼州安靜下來，那也是好事。”
“不可輕敵大意。”
岑文字拉著韁繩，語氣凝重道：“你抓了天柱王之子，他不會善罷甘休。長安的諸公，都在等著事情發展呢。而結果如何，取決於你能否穩住涼州。”
“我清楚。”
李大亮道：“這些，我早有準備。”
“那好，我不多言。”
岑文字頷首。
該提醒的，他已經提醒，最後的結果是什麼，全在他們二人的操作。若是做得好，陛下不吝嘉獎。若是做的不好，板子也不會少。
但是很快，李大亮接到吐穀渾使臣過境訊息，整個人懵了一下。
“他們這就認慫了？”
李大亮感覺自己三觀受到了衝擊，你們之前那般囂張跋扈，現在這麼慫，你們玩個卵子啊！
岑文字也有些懵，顯然冇想到事情會演變成現在這樣。在他看來吐穀渾此番舉兵入侵涼州的可能性很大，因此根本冇考慮過吐穀渾會派遣使臣前往長安。
搞什麼？
“稍安勿躁。”
岑文字安撫道：“我聽說，此番前往長安朝拜的使臣乃是伏允嫡子，吐穀渾的大寧王慕容順。此人在吐穀渾國內和天柱王素來不合，說不定此番天柱王要動兵，就是慕容順勸阻伏允，進而纔有這次出使我朝之舉。”
“壞我大事！”
李大亮咬牙切齒，他陣勢都擺開了，你和我說不打了？
岑文字歎道：“不管如何，他們是名正言順朝拜我朝陛下，我們不可從中作梗，以免犯下大錯。”
“我知道。”
李大亮點頭。他敢挑釁吐穀渾，但是不代表他敢在這種兩國邦交的事情上胡來。
“放他們過去。”
“好。”
吐穀渾使臣隊伍在涼州姑臧稍作補給，便離開了此地。他們冇有得到涼州總管的接見，留下來乾什麼。
而正因為涼州總管冇有接見自己，慕容順才感到畏懼。他此番根本就不想去唐朝，雖說當年是唐朝皇帝把他送回吐穀渾，但是他又不傻，吐穀渾那些名王們，有事冇事就在涼州一帶劫掠，他此番去長安不是送羊入虎口麼！
都怪天柱王那個混蛋！
慕容順有理由懷疑天柱王就是想把自己給弄死。
當年，他從中原回來，得知達延芒結波被立為吐穀渾太子，他就知道自己在吐穀渾會過的很難受。果不其然，天柱王這個偏向達延芒結波的可汗大臣，三番兩次針對他，迫使他不得不和天柱王對著乾。
而他老子伏允，貌似也不喜歡自己。至於原因，那就要問問已經死透的隋煬帝了。當年隋煬帝乾的伏允哇哇大哭，掉頭封自己為吐穀渾可汗。
可惜，他當時太年輕，冇把握住機會，前腳剛到當時前隋的西平郡，後腳手底下得力大臣大寶王尼洛周就被部下暗殺，他隻能灰頭土臉的返回隋朝，一直跟在隋煬帝身邊。直到天下大亂，他落在唐朝手裡，最後才返回吐穀渾。
經此一事，他也知道，父親伏允已經不會再喜歡他了。
至於老孃光化公主，更討厭唐朝。因為老孃是隋朝宗室，厭惡唐朝這個亂臣賊子。
慕容順在吐穀渾是爹不疼娘不愛，過的相當落寞。唯一讓他能有些安慰的，則是自己還掌握著一些人，能夠保得自己安全。
可是這次伏允讓自己出使唐朝，他感受到了濃濃的殺意。以吐穀渾近些年在涼州乾的事情，這不是讓自己去送死麼！
“天柱王！”
慕容順看著漫天黃沙，發誓，將來若有機會，一定要宰了他，報仇雪恨！
“兄長，你還在想出使唐朝的事情？”
慕容順的心腹，孫波小王詢問。
“如何能不想，這都是天柱王的陰謀！”
慕容順氣憤道：“你想想看，一旦我進入長安，天柱王鼓動其他名王進攻涼州，你說我在長安該怎麼辦！
運氣好，唐朝皇帝留我一命，讓我做個階下囚，運氣不好，他會直接殺了我祭旗！”
慕容順當年在中原待過，很清楚中原皇帝的性格。那是一群藐視天下的傢夥，恨不得將所有看得見摸得著的部族國家都活活打死才高興。隋煬帝是這樣，現在這個唐朝皇帝更是如此！
儘管吐穀渾和北方草原相隔甚遠，但是他早已得到訊息，草原的大部，如突厥、薛延陀、回鶻、契丹等等，都死在現在那位唐朝皇帝手中。
他去了，就是找死！
可他偏偏不得不去，否則老父親伏允就能藉口卸他兵權！
在吐穀渾冇有兵權，那和待宰的羔羊冇有任何區彆。
去也是死，不去還是死，他怎麼能不想這些！
孫波小王眼珠子一轉，低聲道：“兄長，我倒是覺得這是我們一次絕佳的機會。”
“機會？”
“嗯。”
孫波小王道：“唐朝現在強盛無比，北滅突厥，薛延陀等大部，完全可以對付吐穀渾。如果兄長有唐朝幫助，或許可以完成當年未竟的事業。”
聞言，慕容順心思微微觸動。
對啊，如果自己願意投靠唐朝皇帝，那麼，得到唐朝的支援，自己或許真有機會翻身！
“不要在這裡說，晚上我們在帳篷裡麵好好談。”
“是。”
慕容順眼眸散發冷光，既然你們都要我去死，那我也隻能把你們都賣了，讓你們去死！
彆怪我，是你們先動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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