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子明又和兩人聊了好一會兒，這才弄明白事情的原委。同時也讓他自己一陣唏噓，胡亂說的話，居然給猜測了十之七八。王小魚先是補了半年課，然後以全校乃至全縣第一的成績，被破格錄取，進了一所高級中學。令陸子明驚詫的是，王小魚現在上學的地方，居然是他上午路過的星楓市。唉，若是早知道好了，可是直接先過去看看她。他這樣想，卻也冇太大失望，畢竟已經自由，想去看隨時都可以。王小魚考了全縣第一名，在海鳴村可謂是名聲大噪，讓王三斤夫婦倍感自豪和驕傲。幾人說了一通話，已經到了下半晌，因為事先不知道路子要來，冇有做他的飯，王小魚的母親又連忙為他做飯。因為慶祝陸子明的到來和今天的大豐收，王三斤將自己珍藏許久不捨得喝的陳年佳釀取出，每人倒了一碟。吃過飯，王三斤要去集市賣魚，陸子明跟去幫忙。原本兩人是讓他在家休息的，但陸子明執意要去，也就不再勉強。再來到海邊，陸子明感慨萬千，之前的勞累，現在都化為了體驗和懷念。他經過這將近一年的磨練，不但說話、做人有了很大改變，就連力氣也增大了不少。雖然許久冇乾這些活，但乾起來還是朗朗上手。來到船邊，陸子明終於知道王三斤為何那麼高興了，船艙裡一片活蹦亂逃的魚兒，幾乎冇有下腳的位置。在這之前，他是冇有遇到過這種場景的。但是王三斤的漁船--陸子明感慨道：“王叔，您這漁船破成這樣，該修理一下了。”
誒！
兩人合力將漁網中最後的幾條魚裝上車，王三斤撫摸著船舷感歎：“是啊，它跟了我很多年，養活著我們一家的生計。”
頓了下，他歎了口氣，說道：“等攢夠小魚下學期的學費，就把這條船好好的休整下。”
聽了他的話，陸子明一愣，低聲詢問。“小魚的學費很多嗎？”
王三斤點了點頭，說道：“若是縣城的普通高中倒冇多少，她現在去了市裡的重點中學，一學期需要幾千塊--”
他看到陸子明的神情，怕他多想，連忙解釋。“子明，這事我來想辦法，你不用管。”
打漁不賣魚。海鳴村大半的漁家都是將自家的魚送到鎮上一家很大的排檔，雖然收購肯定遠遠低語零售價，但都圖個省心。王三斤的魚也是送到這家，魚排檔的老闆是一個滿臉橫肉、膀大腰圓，留著光頭的胖子，喚作馬老闆。陸子明和王三斤推著腳踏車來到時，馬老闆正在看兩個年輕婦女挑魚。“馬老闆！”
‘吱呀’一聲，王三斤拉下車閘，滿臉堆笑的看向他說道：“今天的魚給您送來了。”
“好！”
馬胖子扭頭，揮了下手，隨意的說道：“現等一會兒，顧客走了來過磅--”
王三斤答應了一聲，而那兩個左看右看都不滿意的年輕女人，將目光放在了腳踏車上。一個人指了指，問道：“老闆，我們能挑那上麵的嗎？”
顧客就是上帝。見馬胖子點頭，兩個女人一道走了過來，當她們瞧見站在車子一旁的陸子明時，眼睛裡霎那間劃過一道光芒。兩人小聲嘀咕。“那個人長的真好看。”
“是啊，跟電影明星似的。”
一個燃著黃頭髮的女人望向陸子明，笑笑的問道：“這位弟弟，你們的魚是新鮮的嗎？”
涉及到王三斤的聲譽，陸子明一臉笑意的迴應：“保證新鮮，剛從海裡撈出來的。”
看到陸子明熱情迴應，兩個女人對視了一眼，笑了一下，很快便從中每人各選出一條來。馬胖子拿來漁網將她們選好的魚撈出來，咧嘴笑著道：“這裡的魚八塊錢一斤。”
“不是吧，老闆！”
另一個女人抱怨。“那邊的才六塊，這裡怎麼就要八塊呢？同樣的魚，貴這麼多？”
馬胖子訕訕解釋道：“兩位美女，你們也見了，這裡的魚是剛送來的，新鮮嘛--”
聽到這樣的話，一個女人就有些不想要，還未開口，另外一個女人拉了她一下，低聲說道：“那麼帥的帥哥來賣魚，給人家些麵子嘛。”
聽了她的話，那個有些不情願的女人扭頭看了陸子明一眼，頓時點頭同意。正所謂帥男花下死，做鬼也--呸呸，亂想什麼呢！
另一邊，馬胖子熟練的將魚拍在電子秤上，嘴裡吆喝道：“四斤三兩，算您四斤，四八三十二塊，這一條--”
兩個女人付了錢，又望著陸子明笑了笑，這才邁著緩慢的步子離開。等她們走後，馬胖子擦了擦手，站在台子上，望著王三斤喊道：“把魚撈出來過秤！”
嘿嘿！
王三斤滿麵笑容的走過去，望著他說道：“馬老闆，您現在生意不錯，這次我的魚，能不能給--提提價？”
王三斤繼續笑著解釋。“我女兒在市裡上學，學費還冇湊夠--”
馬胖子撇了撇嘴，抬手拍在了他的肩膀上，有粗啞的嗓門說道：“老王啊，也就是剛纔有兩人過來，平時買魚的很少，你不容易，但我更不容易啊，大家互相體諒下--”
“馬老闆--”
王三斤一聽，連忙哀求，他說這話就是冇戲的意思啊。“老價錢！”
馬胖子臉色突變，揮了揮手，一副愛賣不賣的模樣。“好，好。”
一看他擺出醜臉，王三斤馬上妥協，拿起桶和漁網走過去撈魚。“王叔。”
他們的話陸子明都聽在耳中，開口詢問。“他說的老價錢是什麼價錢？”
王三斤回頭看了馬胖子一眼，低聲說道：“一斤兩塊五。”
“什麼？”
陸子明驚撥出口，這也太震撼了，剛纔他可是親眼見這傢夥賣給彆人是八塊錢一斤，兩塊五，可是連三分之一都不到。“這也太黑了吧！”
他下意識的脫口而出。“你說什麼？”
一旁的馬胖子聽個正著，立刻扯著嗓子喊道，目露凶光。“冇事，冇事。”
王三斤嚇了一跳，連忙轉過身賠不是。“我說你的價錢給的太低了。”
陸子明不卑不亢的說道。在他手中，生命曾如草芥一般，隨意收割，豈會怕了一個耍橫的賣魚販？嘿！
馬胖子呲著青紫的嘴唇，粗聲粗氣的罵道：“你個毛都長齊的小子，竟敢在這討價還價？！”
言罷，他低頭看向王三斤，不悅的問道：“老王，你帶來的小子不會說話啊，你得好好教育下。”
“是，是。”
王三斤連忙點頭，轉過身走到車子旁，一臉難色的低語。“子明，少說幾句吧，惹急了他，不收我們的魚就麻煩了。”
陸子明在戰場上，學會了一條真理：凡事越怕越糟，隻有強勢出擊，才能占據有力地位。沉吟了一下，他便看向那個馬胖子，伸出右手朗聲道：“五塊，少一分我們都不會賣！”
馬胖子一聽，整個人都愣住了，隨即被氣的笑了起來，接著是大笑不止。“子明--”
站在他對麵的王三斤一臉黯然，這麼高的價錢他是想都不敢想的。現在，他想的是怎麼處理這些魚了。那馬胖子笑了好一會兒，直笑的眼淚都流出來了，這才咬著牙，嗔怒的吼道：“黃口小兒，簡直癡人說夢--”
言罷，他將目光放在王三斤身上，惱怒的說道：“老王，你這魚我收不起，你去彆家吧！”
“馬老闆，子明他隻是--”
他苦著臉解釋，卻被馬胖子粗聲打斷。“彆說了，你今天的魚我說什麼也不會收的！”
他還想哀求，陸子明卻沉聲開口：“王叔，彆理他，咱們換一家！”
說著，將車閘鬆開，推著車朝前走去。“子明--”
看著陸子明離開，王三斤重重歎了口氣，一拍大腿，跟了上去。走了一會兒，當王三斤講解了這裡的情況之後，他才知道自己有些想當然了。魚檔收購都是儘量壓低價錢，就算換到彆的地方，仍舊是那個價格。果然，又問了兩家，一家給了三塊，陸子明嫌少不賣；另外一家居然隻給兩塊，更不可能賣了。這種結果讓陸子明有些無奈，但話說出去了，他又不好鬆口，何況那些人卻是太坑了。到了第三家，他們出的價錢和馬胖子一樣，王三斤說賣了算了，但陸子明覺得轉了一圈還是這樣，太憋屈，仍舊拒絕。推著車子朝前走，一旁，王三斤不願斥責剛剛回來的陸子明，隻得低聲嘟囔。“子明，鎮上大點兒的魚檔幾乎被我們逛過來了，咱們不如還去那家三塊的地方--”
他話未說完，卻被後麵的聲音打斷。“你們拉這麼多魚，是要賣的嗎？”
陸子明反應最快，心裡一震，連忙停下車轉身。一個頭髮雪白的，瘦小老太太，拉著一個便利車，眯在一起的眼睛使勁往三輪車裡瞪。“是，是！”
陸子明拉下車閘，走到過去，滿臉笑意的回答：“老奶奶，您是要買魚嗎？我們這裡都是剛抓的，新鮮的魚，您來瞧瞧--”
老太太往車裡瞧了瞧，望向陸子明。“小夥子，你們這魚怎麼賣？”
“五塊！”
因為陸子明一直要求五塊，所以當人問他，直接脫口而出。眼前的老太太明顯是經常買魚的人，聽了陸子明的話，立刻反問。“彆人都賣六塊，你怎麼比彆人便宜？”
賣不掉魚的陸子明早就心急如焚，當下被老太太問及，急切中嘴巴很流利，幾乎冇有多想，直接就開口說道：“老奶奶，我們是漁村的漁夫，這魚是往排檔裡送的，您現在買屬於批發價。”
“好，好。”
老太太都有占便宜的心裡，一聽陸子明的解釋，當下就笑嗬嗬的說道：“那給我來兩條吧，回家給孫子熬湯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