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仲曰:“都,城過百雉,國之害也。先王之製,大都,不過參國之一,中,五之一小,九之一。
今京不度,非製也,君將不堪。公曰:薑氏欲之,焉辟害對曰:薑氏何厭之有不如早為之所,無使滋蔓。
蔓,難圖也。蔓草猶不可除,況君之寵弟乎公曰:多行不義,必自斃,子姑待之。”
“停停停,彆唸了,千萬彆唸了,再念下去,本閣頭都要炸了!
”
此時內閣政事房,一位內閣屬吏,正搖頭晃腦,聲情並茂,抑揚頓挫的念著,自浙江承宣佈政使司呈報而來的奏摺,
或許是內閣屬吏太過入神,其根本冇注意到,此時坐在書案前的吳憂,已是臉如鍋底,眼角直跳!
“大人,怎麼了?是屬下聲音不夠洪亮?還是下官閱讀的節奏感不夠?”
“聲音足夠洪亮,閱讀的“節奏”
也非常到位!”
望著滿臉疑惑之色的內閣屬吏,吳憂苦笑著點了點頭,揉了揉砰砰直跳太陽穴後,身體前傾著問道:
“張大人,已有一刻多鐘了,為何本閣還未聽到正題?”
“大人彆急,下官已經唸完一半了,再有一刻鐘左右,就將唸到正題了!”
“從四書唸到五經,又從論語唸到春秋,這才一半?”
說著,實在憋不住的吳憂,從座椅上彈了起來,本想來句國罵,可想起自己“大學士”
的身份,又給強行憋了回去,
“其它無須再念,你就直接告訴本閣,浙江承宣佈政使司呈報的這份奏摺,到底他孃的想乾啥就成了!”
“這?大人,恕下官鬥膽直言,
大人如此為之,是否不太妥當?”
內閣屬吏張濤拱了拱手之後,又繼續道:
“自古以來,地方官員呈報的奏摺,無不如此,已成慣例!
並且”
“並且什麼?有話直說!”
吳憂揮了揮衣袖,手捂額頭,滿臉無奈!
“是,大人!”
張濤點了點頭,而後從衣袖裡又抽出一份奏摺,迎麵對著吳憂緩緩展開,輕笑道:
“大人請看,與這份奏摺相比較,浙江承宣佈政使司,所呈報的那份奏摺,已堪稱簡練了!”
“嗯,字寫的倒是漂亮!”
吳憂探頭看了看奏摺上的字,確實堪稱筆墨橫姿,行雲流水!
不過,當從右看到左,那長長的筆墨後,吳憂不由的低吼道:
“字確實秀麗,可卻是金玉其外敗絮其中,
說事就說事,何故非要扯那麼一大串四書五經,春秋典故?靠”
說完,吳憂癱軟在座椅上,無力的擺了擺手,道:
“就彆管妥不妥當了,張大人你就直說吧,你手裡的這兩份奏摺,其中心思想是什麼?”
“中心思想?”
聞言,張濤微微一愣,而後恍然大悟道:
“大人所言的中心思想,是否指奏摺核心的意思?”
{唉,內閣坐堂,不僅枯燥無味,還他麼心累!
}
強忍著奪門而去的衝動,吳憂再次無力的擺了擺手,
“不錯,就這個意思!”
“大人請稍候!
容下官看看,再做回稟!”
“嗯!”
微微點了點頭,吳憂點起一顆煙,已做好了枯坐半個時辰以上的心理準備,
誰知手裡的這根菸還未抽完,張濤就已從那千言萬語的奏摺內,找出了所謂的“核心”
“大人,浙江承宣佈政使司呈報的奏摺核心是,向朝廷申請白銀五萬兩,用於修繕地方府衙!
下麵這份奏摺,是河南承宣佈政使司提督學政,其核心是向朝廷申請辦學,
欲新開學堂五座,需銀三萬兩,申請調撥!”
“張大人,為何你這般迅速,就找出了奏摺之中的核心內容?”
拍了拍掉落在緋紅官服上的菸灰,吳憂直愣愣的眼神,滿是不解!
“大人有所不知,地方官府呈報的奏摺,其核心往往著落在最後幾段話上,
前麵的濃墨重彩,僅做鋪墊之用!”
聞言,吳憂沉默了片刻,而後伸出了右手,
“將河南承宣佈政使司,提督學政申請辦學的奏摺給本閣看看,
本官倒要好好瞻仰一下,主掌一省教學,提督學政的“文采”
到底如何!”
“大人,這本就是!”
聞言,張濤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眼中帶著一絲笑意,上前兩步,躬身將奏摺遞給了今日當值的內閣坐堂吳憂!
隨著手裡的奏摺,緩緩舒展開來,吳憂的雙臂,亦隨之越展越寬,
直至雙臂,向左右兩旁伸的筆直,纔算將手裡的奏摺,徹底展開!
而奏摺中開頭的第一句話,就令吳憂嘴角直抽,眼角狂跳,
“自炎、黃二帝涿鹿之戰,大敗九黎蚩尤,定鼎中原,漫漫四千年矣”
之後,吳憂強忍著耐心,繼續往下看,而文中所謂的“鋪墊”
猶似一縷仙氣,自九重天上,從天靈蓋當頭落下,令吳憂忍不住渾身一顫
“先從炎、黃二帝,再到女媧、伏羲,儘數“鋪墊”
了一遍,而後
老子曰
孔子曰
孟子曰
荀子曰
莊子曰
孫子曰
韓非子曰
鬼穀子曰”
總之,吳憂手裡的這封奏摺,以三皇五帝為皮,
以曆朝曆代,凡是能排上號的諸“子”
百家為骨骼,
再以諸“子”
百家,所曰,為血肉經脈!
最後,鋪墊醞釀了許久,就放了個蔫屁,欲新辦學堂五座,向朝廷申請調撥白銀三萬兩!
猶如吳憂奉旨欽差山東之時,張家家主張博所開的那場,為時近五六個時辰的“會議”
可謂讓在場的眾人慾仙欲死!
雙手直直張開,手捧著主管一省教學,提督學政的這份奏摺,吳憂手掌輕顫,雙眼無神,陷入了呆滯
“大人?大人?
大人,您冇事吧?”
直至內閣屬吏張濤,低聲呼喚了幾聲,纔將神遊天外的吳憂,給拉了回來,
“嗯?哦!
剛纔本閣有些有神了!”
說著,吳憂將手裡的奏摺緩緩合攏,隨手扔在了麵前的桌案上,
而後手肘撐在桌案上,手指交叉,沉默了片刻,抬起頭,嘴角含笑道:
“張大人,你對這兩本奏摺,有什麼看法?”
聞言,張濤躬身行了一禮,神情肅然道:
“稟大人,下官覺得,浙江承宣佈政使司呈報的奏摺,尚可!
而河南承宣佈政使司,提督學政所呈報的奏摺,可謂是
丹青妙筆,字字珠璣,博古通今,酣暢淋漓!
下官,欽佩之至!”
張濤的回答,讓吳憂彷彿看見了不久的將來,那群口若懸河,文章華麗,
實則隻會相互攻訐,互相推諉,於軍政大事麵前,胸無一策的東林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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