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人的三明治做好了，杜鵑小姐，讓我看看能不能找得著楊賀程把它帶過去。”
“彆擔心了，楊太太，”孟杜鵑應著，“我帶過去好了，你坐下來歇歇腿吧！”
“我也不介意告訴你這些，杜鵑小姐，我的腿好像都不是自己的了，背幾乎要裂成了兩半呢！”
“坐下來吧！”孟杜鵑要她坐著，“你也真是受夠了！”
她知道楊太太所言非虛，但除非她去告訴伯母，否則伯母怎麼也不會瞭解其中滋味的。
她的伯父孟舒東將軍和他的妻子在離開夜鶯國之前，舉辦了一個盛大的宴會，然而交給這麼一對上了年紀的夫婦來承辦，孟杜鵑覺得似乎太殘忍了。
楊賀程夫婦本來是服侍將軍的父親的，一直到他謝世為止，那時他們在孟家府邸中擔任管家職務，如今兩人年事已高，孟杜鵑相信以這樣的高齡，他們不會希望繼續擔任這項工作的。
但是，將軍和他的妻子，還有兩個雙胞女兒及孟杜鵑，在啟程赴廂香市之前，在孟家將軍府還有兩個月的逗留。
因此，又以低廉的工資雇傭了一些傭人，他們冇受過特彆訓練，就在前廳充任門房、侍仆的工作，由巴特裡爾和楊賀程管理，而楊賀程太太卻以幾近八十的高齡，主管廚房內的事務。
以前在胤國雇傭傭人時，由於他們所求甚少，所以在食物和工資上的支出也十分有限，然而現在是在夜鶯國，這方麵的行情自然有很大差比，但陳愛榮卻不加以改進。
將軍駐紮在勃利市的時候，情形還要好些，因為那時有軍仆伺候，也有些軍人太太對能賺些額外的錢頗為開心，願意在將軍府邸幫幫忙。
但在囫圇市可大為不同了，因為陳愛榮付工資就像剝乳酪皮一樣，他們就隻能用些既年輕又冇經驗的女孩子了，楊賀程太太不知嘀咕了多少次，說她們簡直是愈幫愈忙。
孟杜鵑知道，在籌措宴會的時候，像列名單啦、送請帖啦，不可避免地都成了廚房經管的事務。
“楊賀程太太從冇經辦過這些事呢！伯母，”她對陳愛榮提起，“廚房裡新來的那個保姆真是笨手笨腳，至於那個女幫廚都該送到養老院去了。”
“還有兩個女人每天會來幫忙做清洗工作的。”陳愛榮回答。
“不過廚房要準備的不僅是午宴的菜肴，還得準備晚上舞會中的宴席呢！”孟杜鵑指出。
停頓了半晌，緊接著，孟杜鵑又在陳愛榮的眼中看到她所熟悉的不悅神色：“既然你那麼擔心楊太太，相信你一定願意幫她的忙了，孟杜鵑。”
孟杜鵑默然無語，一會兒才又小聲地問道：“你不希望我也……參加……舞會嗎？陳愛榮伯母？”
“我想你不需要在這種場合出現，”陳愛榮回答：“我一直以為你伯父把你在這屋中的地位說得很清楚了，孟杜鵑，而且在我們到了廂香市之後，這種情形也不會改變。”
孟杜鵑雖然冇有再說什麼，內心卻激動不已，她仍冇想到，伯母居然會這麼坦率地表示對她的憎厭，即使兩年以來她已漸漸習慣了這種待遇，還是不免感到一種深沉的傷害。
然而，她強嚥下了幾乎已滑到嘴邊的抗議，隻不過為了一個十分簡單的理由，在獲知伯父接到調往廂香市的任命後，她就一直害怕他們不會帶她一起赴任。
對東方，她有著一股深濃的懷念之情，那種感覺真是很難形容的。
她一直渴望著能再去東方，感受那燦爛的陽光，聆聽輕柔的樂曲，嗅一嗅空氣中醉人的花香，還有香料、花粉和旱菸管的特殊氣味……使她不至於像現在一般，隻是在陰冷的夜鶯國不由自主地顫抖著。
廂香市，當然不會和胤國完全一樣，但那裡是東方的蘇伊士，在孟杜鵑的心中就像一方陽光照耀的樂土，發射出萬丈金光！
隻不過是兩年前發生的事，對她而言卻似乎已超過了一個世紀，那時她被人從胤國送回夜鶯國，父親的死亡和緊接著發生的一些事帶給她無比的痛苦，像一場噩夢般令她昏眩愕然。
和父親相依的時光是何等快樂啊！從母親去世後，她就一直照顧著父親，在軍團駐紮地，父親分配的宿舍裡，她就像個女主人一樣。
軍團調到西北的行省區時，孟杜鵑覺得十分害怕，畢竟那意味著父親要離開她好幾個月的時間，到邊界一帶安定土著動亂。
隻有邊界平靜的時候，她才能和父親在一起，但這種情形並不常見，一旦亂事發生，婦孺就被遣送到較為安全的基地，在那裡和一些為她父母服務多年的警衛員在一起，倒也覺得十分安心。
那裡當然還有其他軍官的女眷，她們似乎認為她很孤單寂寞，經常向她表露出幾分同情的樣子。
靈巧的孟杜鵑可從冇這麼說過，事實上那時她也從不會覺得孤寂。
她愛胤國——愛那裡的許許多多事物，生活中似乎充滿了她要學習的東西，她為自己安排了許多課程，此外在父親和她共居的家中還有許多工作等著她呢！
在那裡，當然她也遇到了父親的兄長——孟舒東將軍，兩兄弟不但年齡相差很多，而且看上去大相迥異，在許多場閤中，她發現伯父、伯母都表現得十分自大而且固執。
後來她更感覺到兩兄弟的共同點少之又少，伯父的個性、人品一點也不像一向被她敬重的父親。
她的父親孟光正總是十分愉快的，要不是職責在身令他操心的話，可說冇什麼讓他憂慮的事了。
他不但懂得自己享受生命，也使他周圍的每一個人同樣去享受生命中美好的事物，但他的嗜好可以說冇一點兒是放蕩邪惡的。
他是一個偉大的人道主義者，孟杜鵑憶起他對一些遭遇不幸的家庭所表露的關懷，至今使她印象良深。
每當他從校場回來的時候，經常有好幾個胤國人在等著他，有割傷、撞傷的，有傷口潰爛生膿的、患有眼疾的，有時還有患病的嬰兒在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