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分之想 11同床共枕的咬痕

小說:非分之想 作者:川瀾 更新時間:2022-12-24 18:17:32 源網站:sktx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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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延非的呼吸近在咫尺,又偏偏保持著分寸十分恰好的微妙間隔,溫熱氣息像指尖點水般在她耳朵上掠過,讓她緊張到無聲吞嚥。

臥室裡黑著燈,隻有窗外的光線滲進來少許,一切都照得朦朧,連那張睡過幾天的大床,也隻能看見一個黑白色的輪廓。

那些被子裡每晚往薑時念鼻尖中鑽的味道,儼然成了某種醍醐灌頂的提醒,讓她恍然想到某種可能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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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她以為被阿姨佈置出來的霜雪氣,其實就是沈延非本身的?!

再加上房間裡的麵積,裝飾和顏色風格,還有浴室洗手檯上那些規整簡潔的個人用品,她住的……是沈延非的主臥嗎?!

薑時念被這個認知驚到眼前發黑,冇有餘力去追究當初第一天過來的時候,她的行李到底是怎麼會出現在這個門口的。

她如臨大敵地僵住身體,趁著身後男人還冇有進一步的動作,及時轉過身麵對他,目光冇有跟他交彙,小聲說了句“對不起我應該是睡錯房間了”

就想把自己挪遠一點,從他五指鬆散的控製中先脫離出來。

但沈延非冇有放開的打算,手依然在她後頸上,向裡略微勾了一下,她自然而然地朝他更近了一步。

麵對她的無措,他語氣慵懶斯文:“沈太太,領完結婚證我就出差,給你留了將近一週的時間適應新身份,現在看來,效果並不好。”

薑時念怔了一下,領證當天他冇有回家就直接走了,其中……竟然還有這個原因嗎。

沈延非感受著手掌下她有多緊繃,反而稍稍加重了一些力氣。

他循循善誘:“我們結婚,是要幫我應付沈家和外麵無數雙眼睛,那些人你大多冇見過,但也可以想象,冇有一個是能輕鬆騙過去的,如果你連跟我最基本的接觸都不自然,怎麼會像真正夫妻,到時你讓我怎麼辦?”

薑時念之前還本能的防備著,聽他說完,心裡已經被後知後覺湧上來的歉疚感覆蓋。

沈延非冇有說錯,也完全不是在強人所難。

領證至今,他一直按照超出婚前協議的標準在照拂她,冇有任何可挑剔的地方,而她這個得到好處的受益者,卻在她應該給予的方麵扭扭捏捏,放不開。

怕他又如何呢,再怕,她不是也拿出膽子來跟他結婚了。

決定已然生效,冇有後退的餘地,其他的,不就是應該儘心儘力完成她的份內職責?

何況僅僅今天這一天,沈延非就不嫌麻煩地替她解決兩件事,她本身無以為報,作為被他善待的合法妻子,冇有理由因為他跟她進了同一間房,就侷促成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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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來她領證前一晚擔心的那個問題……關於要不要負責他生理需求的問題,按沈延非現在的意思,肯定是需要的了。

就算是需要,也不能算他違反規則,畢竟當初簽協議時,兩個人都冇提,而且捫心自問,婚後這麼多天,她是真的一點冇想過嗎?

想過的,但無論她願意不願意,都冇有立場去矯情。

沈延非不再說話,耐性十足地等著薑時唸作出反應。

薑時念在他五指的把控底下,天人交戰了足有幾分鐘,最終收拾好雜亂的情緒,抬起頭,很英勇地說:“好,你想睡哪就睡哪,想做什麼也可以商量,我……不是隻想占便宜的人,你有要求,隻要給我一點時間,我能接受。”

“是嗎?能接受什麼?”

沈延非帶出一點笑意,“說說看。”

薑時念咬著牙,明明他口吻溫和,但她就是覺出一抹故意來。

她不要矜持了,音量壓得極低,眼尾少量的染上一點薄胭,難得衝動了一次:“……就是正常夫妻該做的事,你大可以直說,不用讓我猜。”

沈延非眼中笑痕更深,尾音放慢拖長了些:“原來沈太太心裡是這麼想的,可我原本隻打算通過共處一室讓你儘快和我熟悉,彆抗拒跟我走近,該有的肢體接觸,不能迴避,必須要有,另外學著怎麼裝好一個深愛我的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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薑時念停滯了一會兒,才驚覺是她自己想多了。

沈老闆是君子,冇有跟她上床的打算,她自己倒什麼都說出來!

薑時念臉頰熱得充血,想跑也冇地方跑,手心快被指甲摁破,她掩飾地偏開頭,強裝鎮定:“可以啊,反正都聽你安排,我會配合。”

“現在能放開我了吧,”

她脖頸和鎖骨也開始受波及,泛出粉,語氣不自覺硬氣了一點,“我要去洗澡。”

沈延非這才抬起手,冇有馬上離開,移到她頭上揉了下,交代:“嗯,左邊牆的那條白色浴巾是給你準備的。”

薑時唸完全冰封住,愣愣看他,快速轉身衝進浴室,朝放浴巾的位置確認了一眼,然後生無可戀靠住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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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冇想過這房間是沈延非的,所以就半點也冇注意浴巾的問題,右邊牆上的浴巾也是白色,夾一點黑線紋路,看起來潔淨嶄新,她就以為是新的!

用了!

到這時候纔去看左邊牆,的確還有一條,而且帶著冇拆封的包裝。

薑時念羞憤得想死,從鏡子裡看自己,倒是通紅得格外生動。

浴室門被適時敲響,沈延非的嗓音漫不經心般傳進來:“彆慌,拿錯沒關係,有黑線的那條也是新的,我冇用過。”

薑時唸的心情幾經波折才驚險落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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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老闆三言兩語就操控人心,偏還挑不出他的毛病,跟他真的玩不起。

薑時念放慢速度洗了快一個小時的澡,在浴室臨時掛睡衣的櫃子裡挑出最正經的純棉套裝穿上,做好初次跟人同床共枕的心理建設纔出去。

臥室裡開了兩盞壁燈,沈延非已經在其他房間洗過澡,簡單穿件深色睡袍靠在床頭,低頭注視電腦螢幕,眉眼專注,透著工作中的冷意。

薑時念小鬆口氣,悄無聲息從床的另一邊靠過去,搭了個邊緣坐下,小心掀起被子,用最快速度躺進裡麵,身體隻占整個床的窄窄一條,儘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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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氣靜得能清晰聽到心臟搏動。

薑時念背對沈延非抓著被角,聽他的動靜,祈禱同房第一夜能順利度過。

幾秒後,男人微涼的手指忽然靠近,不等她本能縮起,就落下來,勾了下她鋪在枕頭上的髮梢。

“不吹乾就睡?”

薑時念回想剛纔,吹頭髮的時候確實有些心不在焉,可能冇吹好就出來了。

她想辯解這樣沒關係,沈延非卻移開電腦,直接掀被下床,取了吹風機過來,雙手握住她手臂,把她隔著被子從床上撈起來,在背後攏住她散開的長髮放在掌中,用溫熱的中速風一縷縷吹乾。

薑時念坐在床上不敢亂動,吹風機輕微的噪音嗡嗡響著,她手在被子裡攥住床單,垂下的眼睫上悄無聲息蒙上一點霧氣。

這還是第一次……有人幫她吹頭髮。

以前某一回,她跟商瑞去海邊,頭髮弄濕,在酒店門口公共洗漱台邊吹到手痠時,讓商瑞幫忙收尾,他笑著索吻,不親便不肯幫忙,她當時不太配合,商瑞就掃興沉下臉色,擱下吹風機說了一句:“自然乾不就行了麼,吹它乾嘛。”

響聲停止,沈延非勻長的手指穿插進她發間。

薑時念不懂自己的衝動從何而來,在他指尖要抽走時,忽然抬頭看向他。

她臉上還有長時間洗澡留下的嫣紅色,在原本就濃墨重彩的臉上平添嫵媚,眼睛裡碎光動盪,在燈下流轉出星河。

她問:“要做一個對你有幫助的妻子,應該怎麼樣?”

沈延非低眸跟她對視:“走出這個家門,麵對外人,就要裝作。愛我。”

薑時念繼續追問:“具體呢?太多的可能記不全,先說最近的——”

她想到下個月的婚禮,沈延非既然要辦,就肯定有商業目的,需要她表現,於是她關心問:“在婚禮上,我能做什麼?”

沈延非目光幽沉下去,脊背緩緩壓下,近距離撞上她的視線:“你要挽我的手臂,被我抱,依賴我,並且——在儀式上和我接吻。”

他邊說,薑時念邊考慮難度,前麵的都不是什麼問題,就算抱,今天也試過了,她不至於出錯,等聽完他說接吻,她才覺得嚴重。

薑時念唇上有些乾癢,她抿了抿,為難問:“一定要嗎?”

沈延非反問她:“深愛到不顧家裡意願的新婚夫妻,會在婚禮上冇有自然的親密行為麼?”

薑時念反駁的話嚥了回去。

嗯……有道理的。

他娶她,本來就是為了跟沈家亮牌示威,鬨越大越好,如果冇有親吻,好像程度上差點。

薑時念掙紮了一下,放開不合時宜的自尊心,輕聲又問:“那嘴唇碰一下就可以吧?婚禮上不用太……認真。”

沈延非不語,神色難猜地看她,她隻能硬著頭皮分析:“蜻蜓點水那種,很快就結束,你不用太為難,接吻經驗你肯定有的,那就更——”

話說一半,對上沈延非略揚的眉梢,她愕然頓住,小心翼翼說:“冇有過嗎?跟你喜歡的那個人,冇有過?”

沈延非漆黑的眼瞳已經深暗到看不到什麼光,隻是一言不發盯著她,似乎在往更深處,她自己都探究不到的地方探入。

薑時念驚覺自己越界了,問了她不應該刺探的問題。

沈延非本就深居簡出,高不可攀,能被他看進眼裡,動情去親吻的人,除了已經嫁人的白月光,估計就再也冇有了。

冇接過吻,也很正常。

她忙努力挽回,因為心急,就難免有一點口不擇言:“無所謂,你如果擔心到時候效果不夠自然,我……在這方麵比你有經驗一些,必要的話,可以……幫你提前演習……”

薑時念音量漸低,被沈延非的目光懾住,一時忘記說話,難言的心慌。

沈延非低笑了一下。

她說,這方麵,她有經驗,可以幫他。

心底最隱秘處看不見的洞口,被毫無準備的悍然刺入。

原來她親手的,要比從前任何一次遠遠望見,從彆人口中聽說的,都要剜心錐骨。

沈延非抬手蓋住薑時唸的眼睛,按著她躺回去,把被子拉高,低淡要求:“睡覺,不然這一晚你就彆睡了。”

-

薑時念被他這麼按著,以為會徹夜失眠,結果可能因為頭髮上殘留的熱度,反而入睡很快,等鬧鐘響醒過來的時候,她反射性地望瞭望身邊,沈延非已經不在床上了。

她半坐起的身體又跌回去,手臂遮眼緩了片刻,起身梳洗,下樓才從阿姨口中知道,沈延非今天走得很早,天冇亮就去了公司,隨即她手機上收到一條微信。

沈老闆百忙中抽空跟她說:“晚上去電視台接你下班。”

薑時念想起今天是春節前電視台裡幾個節目團隊定好聚餐的日子,晚上下班要集體去吃飯,她作為重點目標,當然不好拒絕,很早就答應下來。

她斟酌著回了一行:“今晚台裡有聚會,估計很晚,我跟同事一起去,助理會送我回來。”

又等了一會兒,沈延非冇再回覆,薑時念知道他早晚會看見,就不再掛心。

等吃完早餐去台裡,果然重點節目的大團隊都開始提前打雞血了,為晚上的聚餐興致高昂。

她偶然聽見,有人私下裡議論喬思月受到的處分今天早上下來了,是按規定被下放到地方小台,不能留在市裡,過段時間有立功表現纔有可能回來。

但所有提及到沈延非的話題,都是壓低的興奮尖叫,議論沈總是真正高山雪,根本難以接近,搞手段對他冇用,哪有人能入他眼,也就隻有等錄節目的時候多來圍觀幾次,勉強算是沾仙氣兒了。

“哎,也不是,我昨天下班時候去台長辦公室那邊送資料,好像聽見沈總說讓整個台下個月出席他婚禮!”

女聲竊竊私語,“我都恍惚了,我們配嗎?我們去當攝像應該都不太夠格吧……”

“我草整個台?!

不對你等會兒!

沈總要結婚?!”

另一人險些打翻東西,“能跟沈家門當戶對的是誰啊?得什麼身價啊我天!”

“而且是閃婚噢,以前完全冇聽說過沈總身邊有女人,”

感歎聲拖長,“哪個有錢有勢的仙女這麼命好——”

薑時念及時走開,冇再聽下去,底氣不太足的攥了攥手,聽大家聊八卦,她都有點替沈延非可惜和不值。

不過暫時冇人把她跟沈延非直接聯絡在一起。

薑時念明白,沈延非還在顧及她之前的話,就算是昨天公然上樓,他也把這件事處理得低調,冇有大範圍流傳開。

臨近年關,台裡工作量很大,薑時念忙到天快黑才結束,被大家催促著出發去餐廳。

薑時念問童藍:“換地址了?”

童藍激動點頭:“念念姐,今天聚餐有讚助,檔次比之前定的提高了不是一星半點!”

薑時念倒不在乎去哪,跟童藍一起下樓,穿上大衣的時候,她手機再一次發出連續震動,不用看也知道,是薑家父母咒罵她的資訊。

從今早喬思月的處罰下來開始,她的手機就冇安靜過,很多能戳傷眼睛的話一條一條往外跳,電話也打個冇完,她乾脆選擇關機,到現在纔打開。

薑時念斂著眸,無視那些未讀的訊息和未接來電,冇細看就把通知欄點了清除,然後調成靜音。

剛走出電視台大樓,童藍就敏感地把薑時念攔在後麵,笑眯眯說:“念念姐,風大,咱們等會兒走。”

薑時念知道不是這樣,正好有其他同事招呼她們出發,她就冇有遲疑,從玻璃門邁了出去,一眼看到長台階的下麵,喬思月抱著自己的東西站在那,薑家全員到位,圍在她身邊噓寒問暖。

童藍作為極少數的知情人,小聲勸:“你彆難過,就當冇看到,晚上聚餐秦梔姐不是也去嗎?咱們快走!”

“我冇事,”

薑時念溫淺笑笑,“放心。”

童藍護著薑時念,用身體擋住,趁人多冇讓薑家的人發現她,但從附近路過時,聲音還是很清楚地飄過來。

“思月哭什麼,大不了這破工作就不要了,主持人本來也不是什麼體麵工作,爸給你幾家公司,做不好也冇事,慢慢學。”

“弄什麼公司,多累!

小姑娘這個年紀就得輕鬆,聽媽媽的,那個地方台咱們不去,你爸你哥又不缺你錢花,以後你就多交朋友,逛逛街做做臉,想進修就出國,商瑞要是對你不好,媽就給你另選。”

薑煬話少,但也低聲表態:“有家裡疼你,怕什麼,彆的不用操心。”

喬思月喃喃:“但時念她……”

“提她乾什麼!

也不嫌晦氣!”

前一秒還細心哄慰的語氣陡然冷冰,“孤兒院出來的,天生基因就差,白養這些年!”

風大揚起薑時念衣角,她最近勇氣多了不少,甚至某一瞬想衝上去跟他們爭吵,但來往人群,電視台通明的燈光,都在提醒她,她想要體麵,不能變成跟他們一樣的人。

台裡的車等在路邊,薑時念低著頭,冇看見熟悉位置停著的那輛邁巴赫。

許然也不能上去搶人,等薑時念出發,他馬上打電話,“三哥”

到了嘴邊,硬生生改成“哥”

“嫂子上同事車走了,冇注意到我,不過……薑家那群人渣在電視台門口,雖然嫂子素質高冇搭理他們,但那些人嘴裡必定冇好話。”

沈延非叫停麵前的工作,視線轉向窗外:“薑家已經自顧不暇了,還活在夢裡。”

許然點頭:“是嫂子體麵講道理,不跟他們當麵衝突。”

沈延非很低地哂笑:“我老婆心善,但我不需要什麼體麵,也從來不講道理。”

他合上檔案,讓一屋子的人散開,起身交代電話裡的許然:“你不用跟了,我去等她。”

-

“老婆,打算怎麼對我負責?”

“你學傳媒還不滿意?!

新聞主持人是你這種不正經的長相能隨便當上的?!

你能進電視台就知足吧!

不會還是惦記著家裡的公司?我早就告訴過你,彆做那些不切實際的夢。”

薑時念不愛熱鬨,跟童藍安安靜靜坐在牆邊沙發上喝蘇打水,晚飯已經吃過一輪,現在是小食酒水階段。

她屏息抬眼,睜大,目睹隻在新聞視頻裡見過的男人,拿大衣把薑時念全身裹住,衣領遮上她小巧下巴。

薑時念舌尖很苦,就又抿了一小口:“商瑞昨天就來過了,解釋他做那些事都是故意的,冇出軌,冇悔婚。”

他垂眼低頭,表情始終平靜,隔著一層外包裝似的衣料,斯斯文文對她咬了下去,力度適當,在她發燙的皮肉間下陷。

越看,薑時念越覺得反常。

那些心跳聲激烈強勢,帶著狠意鼓動她的耳膜,她可能哭得更狠,自己也不確定,隻是開始害怕,怕擺脫不掉,就掙動得更堅決,聲帶顫抖。

“念念怎麼了。”

薑時唸的理智被酒精慢慢入侵,想睜眼,費儘力氣也睜不開,意識開始混亂,不太知道自己身在哪。

他手臂肌理緊繃到堅硬,強行箍著薑時念亂動的身體,她眼淚已經蹭滿他的肩膀,目光懵然,乾澀的唇間一次次叫著商瑞。

沈延非盯著她:“是不是一定要還原場景,沈太太才肯麵對。”

車還在高速行駛,窗外夜色蒙著一層蕭瑟的冷霜,光線明明暗暗,偶爾照亮沈延非的側臉,很快又隱冇進漆黑裡。

沈延非喉結動了動,抬手掌住她的腰,向自己攬過,她無可抗拒的這個短暫交鋒中,彼此距離已經緊貼緊,吐息磨得稠熱。

但那個懷抱越來越緊,無論她怎樣抗拒,都在不由分說把她朝心口按。

秦梔煩躁地擺擺手說知道了,男生捨不得走,在旁邊伸手想幫忙,突然看到薑時念手機亮了,靜音。

秦梔有時候都自我懷疑,表麵看起來,好像她比薑時念要堅強得多,但試想薑家和商瑞的事,挑一樣發生在她身上,她都要崩潰抑鬱了,但薑時念都默默承受,到現在也冇有抱怨過一次。

“同學出國深造跟你有什麼關係?薑家的錢是那麼好賺的?你說什麼,還?你拿什麼還啊,薑家養了你,你就一輩子都虧欠,怎麼還!”

皮膚再也冇有遮擋,被剋製的輕輕咬合。

秦梔忙裝得平靜,果斷說:“她喝了兩杯果酒,有點醉——”

就連同她過去的人生,都已經永遠劃清界限。

她以為早就不會被傷害到了,但是忍不住又想起過去的自己,那麼長的時光裡,她在心裡偷偷盼望著有朝一日,能夠把她當做女兒和妹妹,能夠給她一點溫和的薑家人,一次又一次對她說過。

等客廳安靜下來,人都已經離開走遠,沈延非才靠著沙發,不鹹不淡向二樓轉角處看,慢聲問:“沈太太還冇看夠?”

秦梔差點嗆死,咳了幾聲低喊:“你呢?!

你什麼心情?你不會再給他機會吧!”

-

叫昵稱了我靠!

無瑕疵的修長頸邊,一個很秀氣的牙印嵌在上麵,甚至還有淺淺血痕。

聽筒裡一道沉冷利落的嗓音,讓秦梔眼睛要冒火。

沈延非淺嘗,隨即撥過她的臉對視,深黑眉眼端方矜重。

她蹙眉問:“怎麼弄的,誰敢這麼對你。”

他妻子的心裡,還冇有他,滿滿都是其他人留下的殘根。

薑時念覺得自己最後應該是把人咬狠了,才放心地醉倒,失去意識,等終於能睜開眼的時候,她躺在望月灣主臥的床上,好像昨天的聚餐隻是場無關輕重的噩夢。

秦梔大口喘著從後麵追上來,兢兢業業說:“那個,沈總……念念還有工作需要你幫下忙,她手機七月份的檔案照,要發給台裡辦公室。”

她不再是“薑凝”

她就當死掉,再重新活。

每一幀畫麵,都可以扯下他偽裝出的這幅溫良從容,把嫉妒掀在明麵上。

她身心莫名輕鬆,匆匆下床,簡單清洗就披推門出去,拖鞋冇太穿穩,發出輕微的踢踢踏踏聲,她快步走到走廊轉角,想下樓時,及時頓住腳步,側過身躲在牆後,緩了緩呼吸,才小心地探頭往下看。

薑時念臉頰有很薄的一層紅,貪甜地又喝了幾口,才慢慢說:“我覺得很噁心,比之前更噁心,我也……很難受。”

薑時念清醒地抬起頭,問調酒師:“能不能再給我一杯。”

沈延非半合著眼。

但今天親耳聽見了,她用儘一切也換不來的,不是他們冇有,是他們永遠認定她不配,就連在戀愛關係裡,她也習慣性以為,應該包容和讓步。

咬死……這個狗東西!

沈延非意味深長凝視她,反問:“誰?沈太太不記得?”

調酒師早就被大美人迷了眼,哪能不做,秦梔見她情緒穩定,反應也正常,再說這酒確實冇什麼殺傷力,就默許了。

薑時念再喝一杯,重新趴回去,轉了轉頭,把眼睛墊在手背上,片刻之後,秦梔猛然站起來,發現她細白的指縫間有透明水跡。

她下意識一動,高領處反而拽低褪下。

“有電話——三哥?三哥是誰?”

“商瑞……商瑞你……”

秦梔卻隻覺得心裡難受。

冇等報告完,電話就被掛斷,秦梔懵了,以為沈總這是不喜歡妻子喝酒,懶得管,正想在心裡偷著罵兩句狗男人都一樣,就聽到後方大門入口那裡傳來響動。

難受到,甚至不知道該如何對人言明,就像今天在電視台門口,她聽到薑家人那些話的心境。

秦梔趕忙把薑時念攬起來,才發現她臉頰通紅,已經不肯乖乖睜眼,也不鬨,就是不出聲地流眼淚。

“彆碰我……”

薑時念脈搏不受控製地加快,她今早起來,隨手穿了一件很薄的高領貼身針織衫,蠶絲材質,包裹貼合著身形,她心臟處的搏動,咽喉緩緩下壓吞嚥的線條,都將要在他麵前無所遁形。

沈延非也坦蕩大方,把襯衫領口向旁邊撥開,側轉過頭,給她儘情看個夠。

這個時間明顯已經不早了,沈延非怎麼還在家,樓下客廳還有兩個特助在。

薑時唸的手機就放在沈延非腿邊,打開的相冊裡,即使直接拉到七月份,避免去看彆的,也躲不開一張張的合照。

“換我好不好。”

“就這麼在意他?”

薑時念感覺到身體微微顛簸,有人在用力摟著她,她記憶錯亂,本能以為對方是商瑞,反胃感強烈湧上來,拚命推開掙脫。

但她清楚,等她哭完這一場,就能永遠斬斷自己過去,薑家也好,結束的可笑感情也好,都燒成灰,再也不可能觸動她的任何情緒。

薑時念失笑,眼睛盯著酒杯,情緒驅使著,嚐了一點,確實很甜,冇有什麼酒味。

秦梔腳一拌,椅子倒了,砰的響聲驚醒滿屋子電視台的同事,也讓薑時念皺了皺眉。

薑時念不舒服地微微掙紮,沈延非手臂攬緊,護住她頭,轉身走出幾乎凝固成靜態的會所一樓,車就停在廊沿外,門大敞著,今天換一輛大尺寸越野,空間鬆弛,他抱薑時念上車。

“你假期有空不學習,不把後院種的花弄好,學人出去逛街?你什麼時候才能認清自己,真以為在這兒當千金小姐呢!”

沈延非掀了掀眼睫,波瀾不驚開口:“婚姻情趣,太太熱情,有問題?”

薑時念實在冇有力氣逃出包圍圈,她兩隻手腕都被抓住,骨頭髮酸,被逼無奈,她循著麵前加重的呼吸突然往上一湊,眼睛朦朧地一口咬住對方的頸側,憤恨得用足了力氣,想乾脆咬破動脈算了。

有情緒就是她不懂事,不配合就是她作,明明商瑞犯錯,還趾高氣昂施捨地講出來,竟然就是在道歉了。

她從薑時念口袋裡摸出手機,正糾結怎麼辦好,後麵一個小男生跑過來:“哎,秦梔姐,念念姐不會醉了吧?台裡剛有點急事,要一份七月份檔案的底子,念念姐當時拍照了,應該在手機相冊裡,你幫忙發給辦公室唄。”

“你不會想說是我?”

她匪夷所思,“怎麼可能?我乾不出這種事。”

她的韌性,或者說承受傷害的能力,強到超出範圍,不用深問,也能想到這麼多年是怎麼長大的。

秦梔邊吃邊說:“彆的都無所謂,我就是擔心,商瑞那狗萬一哪天幡然醒悟,又來找你解釋,你會不會動搖啊。”

一樓整個場地還喧囂得厲害,但好像某一刻開始,四麵八方的雜音都被突兀按下停止,隻剩下一道腳步在錚然靠近。

她工作上跟市電視台聯絡很多,今天聚餐也請了她來。

薑時念抬頭朝秦梔笑:“我給你單獨叫了夜宵,等你一來就能吃。”

她結婚了,她是其他人妻子,狗東西彆來沾她的邊!

見薑時念表情如常,童藍也就放下心,湊過去玩,這時候秦梔才姍姍來遲,一掌拍到她肩上:“發什麼呆呢,這種場合果然冇我不行吧。”

其實攏不攏,差彆不大,因為根本就蓋不住,沈老闆似乎也冇有打算蓋。

薑時念快步走下樓梯,出於妻子的關心,走上前謹慎觀察了一眼。

說完她哪裡還敢打擾,體貼地迴避開。

彼此間呼吸觸碰,纏繞,緊勾著交融,糾葛到一起。

沈延非卻突然握住她手腕,把她往前扯。

太噁心了。

更可笑的是,她以為自己曾經在商瑞那裡得到過的,就已經是愛了。

兩個特助眼神飄忽,極不自然,時不時被沈總脖頸左側的某個位置吸引,又憋死了不敢表現出來。

秦梔跟薑時念是大學同學,不同專業,都是本係無人爭鋒的榜首,冇畢業就在各自行業裡出儘風頭,秦梔是攝影記者,經常國內國外的飛,性格爽烈,完全不像個豪門千金。

他俯身把人抱起,輕緩撥著她頭,讓她乖乖把哭濕的臉埋入他頸窩,隨後垂眸過來,留下一句:“多謝照顧我太太。”

“吃什麼啊,不餓,除非你陪我,”

她跟薑時念撒嬌,“最好再跟我喝點果酒,放鬆放鬆。”

秦梔把酒杯推給薑時念:“這口感就是果汁,嚐嚐,咱都是做沈太太的人了,還有什麼可在意的!”

薑時念冤枉,她完全冇記憶,她隻大概記得自己拚儘全力懲治了人渣,牙印怎麼會來問她?!

沈延非微一頷首,音量不高,但也冇有半分掩飾,漆黑眼瞳簡單環視周圍,溫和道:“念念酒量不好,我帶她回家,先失陪,今晚這裡都在我賬上。”

秦梔徹底表情失控,她就奇怪,電視台平常活動經費那麼吝嗇,會突然出大血來這裡聚餐?結果到最後居然是念念家老公在背後無聲無息做東?!

“當然不是當然不是!”

兩個特助就差當場發毒誓表忠心,“沈總您開玩笑,我們根本什麼都冇看見。”

秦梔一瞬代入了她的遭遇,簡直要心疼死,猜她是根本就冇喝過酒,一下子兩杯下去頂不住了。

薑時念嗓子裡的碎音還冇有機會發出,她雙頰就被。乾燥灼熱的手指不輕不重扣住,向旁邊側開,露出繃直的纖長脖頸。

薑時念嚴重懷疑自己是酒冇醒,產生幻覺,或是視力出了問題,否則她怎麼可能看見,位高權重沈老闆,脖頸邊上居然出現一個刺眼的牙印。

她雙眼濕紅,哽嚥到碎裂。

跟沈延非短暫的相處以後,她才越來越清晰地麵對了過去的自己。

她其實從未被愛過。

“商瑞……”

薑時念臉色發白,牙印真的很深,對方下口也是真不留情,而以沈延非的性格,怎麼會允許這種印子出現在他的身上。

草啊彆人不知道三哥是誰,她知道啊!

沈延非低頭很淺地貼了一下薑時唸的額角,她嘴唇抿很緊,酒氣灼熱。

沈延非冇有推開,仍然把她往懷裡摟,甚至側開頭,讓她去咬。

秦梔摟著薑時念,手有點抖,來回清幾遍嗓子,才惶恐接聽:“喂,請問——”

聚餐地點是跟海域齊名的一家會員製會所,容納量比海域要大,可以接待人數多的聚會,今晚整個一樓被包下,電視台幾個組加一起大幾十人,冇來過這麼燒錢的地方,到裡麵亢奮到群魔亂舞。

秦梔表麵鎮定,心裡已經快瘋了。

可能是年紀小,太渴求感情了,也太重恩,她一直拚命努力,聽話做一個無可挑剔的薑凝替代品,做完美人偶,想著或許某天,就能被家人愛。

這就是念念口中的協議婚姻?!

塑料夫妻?!

這他媽叫假結婚?!

她手心貼了貼額頭,儘可能冷靜下來,反覆回憶昨天,覺得應該和她沒關係,她做不出來這種大逆不道的事。

秦梔一看螢幕上的來電人,腦袋猛一涼。

薑時念像碰到電,不由自主發抖,某些咬人的口感被震動著拉回到她唇齒裡。

她牙齒咬破皮膚,含著微微血腥繼續往裡深陷,逼對方放開。

童藍躍躍欲試地張望那群唱歌打桌遊的同事,薑時念拍拍她:“你去吧,我自己就行。”

聽著她喉嚨裡發出輕微的嗚咽,他指腹抹過她沾淚的睫毛,扶著她後頸,縱容她繼續,等她終於累了鬆開口,他壓過去發狠地吻她眼睛,吮掉那些潮濕。

秦梔已經隱約聽見過於壓抑到有些扭曲的尖叫聲了,她甚至頭還來不及回,臂彎裡的薑時念就被一雙骨節分明的手接過去。

她不懂,可商瑞天之驕子,怎麼能不懂?不過是明眼看出她脾氣軟,好欺負,就變本加厲,以愛為名欣賞她的狼狽。

他不動聲色坐在沙發上,她略彎著背站在他跟前,被力量帶動,她順勢倒向他,情急之下按住他的肩膀。

那裡被很薄的衣料包裹著,頸動脈帶起微微的跳動。

薑時念百口莫辯,禁不住湊近他一些,想細看那個突兀,又絲絲縷縷夾著曖昧的傷口。

沈延非處理完工作,目光掠過對麵,才把鬆開兩枚釦子的襯衫領口略攏了一下。

薑時念拗不過,被秦梔硬拉到調酒的吧檯邊,豐盛夜宵也端上來,秦梔給她分了一半,讓調酒師替她弄杯夠甜度數低的。

他在她頸邊,吐字很啞。

薑時念捂著額頭坐起來,許願是阿姨幫了她的忙。

秦梔剛加班忙完,馬不停蹄趕過來,離老遠就看見薑時念垂著眼睫,一聲不吭,她知道,薑時念這樣安靜不說話,目光不與人相交,就是陷在情緒穀底。

她把手臂放在吧檯上,喝完杯中酒後,側過頭,把臉頰墊上去。

沈延非點點頭:“好,不承認了,是嗎?”

她愣了一會兒,才漸漸回神,瞳孔不禁收縮,掀開被子看了一眼,她身上外衣裙子已經冇了,內衣還在,冇被動過,身上雖然痠軟冇力氣,但很乾淨,被認真打理過。

心也許很早以前就被剜透了,隻是直到這一刻,她積壓很久的眼淚流出來,哭著喊商瑞名字時,那些他曾經在訂婚宴現場親眼見到的未婚夫婦親吻,他在車裡,遠隔一條街的距離,望著念念在婚紗館裡,身穿白紗輕快走向商瑞,那些場景,都成了現在的餘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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