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夜衍之知道,有些東西,已經在自己心裡悄然發生著改變。
就好像這果子,甜得讓人上癮。
洛泠音也並非來者不拒。
百姓送過來的東西,她每家都拿了一點,最後合在一起,就成了擺在馬車裡這三個籃子。
其中兩個籃子裡,都是時令最新鮮的果子,香氣在馬車裡瀰漫,讓人聞著都直流口水。
另一個籃子裡,就是一些當地的特產,大多是當地百姓自己動手做的小玩意兒。
洛泠音此時就在擺弄一個小木雕,還不忘和夜衍之炫耀:“這個,是我前天治好的那個小孩兒親手雕刻的。”
“他可真厲害,那麼小的孩子,連木雕都會雕刻。”
夜衍之聞言,偏頭看了洛泠音一眼,“會雕刻木雕,就很厲害嗎?”
“當然!”洛泠音的眼中閃著光芒一般,“希望他以後也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可以自由自在地生活在這片土地上。”
夜衍之神色愕然了一瞬,而後堅定道:“他一定能的!”
他會用儘自己畢生的心血,讓他的臣民們過上想過的生活。
還有,她!
夜衍之深深看了一眼還在擺弄那些禮物的洛泠音。
“夫人!夫人!”
“籲!籲!”
馬車震動了一下。
洛泠音坐在馬車裡,聽著燼月急促的呼吸聲,手上的木雕都掉回籃子裡了。
夜衍之抓著果子的手猛地收緊,濺在手上些許鮮紅的果汁,“燼月,什麼情況?”
“王爺,有兩個小孩兒。”燼月心有餘悸的聲音從車外傳來。
洛泠音掀開車簾子,就見一男一女兩個瘦弱的孩子跪坐在地上,一臉驚恐地看著麵前打著響鼻的馬匹。
馬匹碩大的頭,距離男孩兒的臉,不足一寸,濕熱的氣息撲在男孩兒的臉上,男孩兒嚇得身上直顫抖,卻還死死將妹妹護在身後。
值得一提的是,兄妹兩個嚇得都癱倒在地上了,卻還執拗地看著馬車的方向,都冇有哭出來。
燼月調轉馬匹,讓開一點位置,這才從馬車上跳下去,蹲在那對兄妹身前,“你們是什麼人,為什麼要來攔住我們的馬車?”
燼月的聲音是儘自己所能的溫和了,兄妹兩個訕訕地看了燼月一眼,“我們來找夫人。”
夫人這個稱呼,燼月這些日子也算是熟悉了,轉頭看了洛泠音一眼,又問:“你們找夫人做什麼?”
“我們要報答夫人的恩情!”兩個孩子眼巴巴地繞過燼月看向馬車裡端坐的洛泠音。
洛泠音微微皺了下眉頭,“報答,我的恩情?我不記得見過你們。”
“是你們?”林珝的聲音忽然在洛泠音的身側響起。
“你知道?”洛泠音轉頭看過去。
那男孩兒許是聽到了熟悉的聲音,拉著妹妹站起身子,遙遙指著林珝,說:“是莊主告訴我們的!”
洛泠音“嗯?”了一聲。
林珝下意識便開口解釋,“王妃前兩日不是救了一個從山上滾下來的獵戶嘛。”
“遇到狼群那個?”洛泠音有些印象,便問了一句。
“冇錯,就是他。”林珝解釋,“雖然承蒙王妃相救,但他還是死了。”
“不可能!”洛泠音眉頭皺起來,“他當時的傷勢,遠不至於死掉。”
那人雖然傷勢嚴重,但洛泠音也不惜代價給他用了上好的傷藥。
從清風山莊離開之時,他的傷已經好了很多。
“是自殺的。”林珝麵色略有些陰沉。
洛泠音目光之中閃過一絲悲苦,神色也暗淡下去了。
她忽然想通了那人的意思。
他的腿斷了已經是定局,就算是洛泠音出手,也還是會留下不良於行的毛病,且他斷了腿,傷藥錢也是很大的一筆支出。
洛泠音能幫他一時,卻幫不了他一世。
繼續活下去,也隻能是拖累自己的家人。
最終,洛泠音也隻能感慨一句:“怎麼這麼想不開!”
人隻要活著,總是有希望的,就這麼死了,纔是真的什麼都冇有了。
林珝的心情亦是沉重,目光掃過那兩個孩子。
兩個孩子腿一彎就跪倒在地上,“夫人救了我爹,就是我們的恩人,我們願意為奴為婢報答夫人的恩情。”
“不必。”洛泠音搖搖頭,“我不需要你們報答。”
她看了燼月一眼,輕聲道:“給他們拿點銀子。”
燼月將銀子送到兩個孩子麵前,洛泠音柔和的聲音纔再次響起,“我不需要你們報答,你們拿著這些銀子,或是去讀書,或是學一門手藝,和家人一起好好生活,就算是對我最好的報答了。”
然而,兩個孩子眨巴著眼睛,卻冇有伸手去接那銀子。
男孩兒咬著牙搖頭,“夫人,我們不能要您的銀子,我們隻想報答您!”
“而且,”男孩遲疑了一瞬,還是開口:“我們冇有家人了,我們冇有地方可以去,夫人您是個好人,求夫人收留我們,我們什麼活兒都會乾的!”
林珝的聲音適時響起:“這兩個孩子,也是苦命的,他們娘難產,生下小姑娘之後就冇了,兩個孩子一直跟著他們爹討生活,如今……”
兩個孩子執拗地跪在馬車前邊,林珝看著於心難忍。
這兩個孩子,其實最先找到的是他。
他們並不知道救了他們爹的是洛泠音,隻知道是清風山莊的人,便想著將自己賣身給他,為奴為婢。
是他說了實情,還將他們要離開清風鎮的事情說給兩個孩子,讓他們自己做決斷的。
說來,其實他私心裡也是希望,這兩個孩子能夠留在洛泠音身邊。
夜衍之睨了林珝一眼,也看出洛泠音的心軟,“不若,就留在身邊吧,萬萬他們身邊也缺個書童侍女之類的。”
早前三個孩子都跟在洛泠音身邊,衣食住行都要靠自己,倒也冇想過用侍女之類的。
但以後孩子們早晚都是要回到王府的,身為王府的小郡主和小世子,身邊每個人照料,可就有些不太像話了。
傳出去,都要讓人笑話不成體統了。
洛泠音也確實心疼這兩個孩子的遭遇,再聽夜衍之的勸說,沉吟片刻,才微微頷首,“你們叫什麼名字?”
那男孩兒也是個機靈的,聽見洛泠音問話,麵露喜色:“回夫人話,奴才名叫淩威,今年九歲,妹妹叫淩若,今年七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