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時候家家戶戶覺得川地太少,都帶了一點山地。
也是,該鄉雖然是四村八鄉最好的一點地方,但是僅有行政區域麵積僅有45.89平方千米,麵向北山,背靠南山,西臨甘肅靜寧,東接神林和沙塘。
這裡這麼多年來,大家主要還是要種冬麥為主,附帶洋芋和玉米這些農作物。
因為受乾旱的自然天氣的影響,無論莊稼人怎樣賣力地種,一年下來收成還要看天氣的臉色。
如果收成好了,那一家人吃喝也就夠了。
如果收成不好,那一家人就得餓肚子。
這個年頭,誰家不是三兩個孩子。
莊稼人的主食是麵,這就導致各家各戶都是將多數的地拿來種小麥。
但是還有多數人家青黃不接。
所以大家就又惦記上了山地,如果將川地用來種主食,那就用山地來種輔食。
這幾乎成了每家每戶認為最合理的種植方式。
子雲按照子奇的意思,年初二就提著酒和煙去找建國隊長了,結果他氣沖沖地回來了。
子奇不明所以,子雲的兩隻鼻孔大張著:“白讓我過去碰了兩鼻子灰,飛豔她大遇到這樣的事情,就像完全變了個人似的。
”
子奇冇有說話,還在焦急地等著子雲繼續往下說。
子雲喘著粗氣,學著建國隊長的口氣:“這個事情嘛,還得公事公辦,地如果是我家的,我就把好地分給你們家。
”
子雲一聽不對,立即藉口有事跑了。
他回來後懊悔不已,就覺得不該張這個口。
平安廠長和建國隊長打了那麼長時間的交道,難道他不知道對方啥人嗎?這個事情他都冇有著急。
子雲越想越覺得難受,越覺得自己太冒失了。
子雲說:“人家分啥咱就種啥吧。
就當長了一個教訓,下次找人辦事還是多考量一下,知己知彼,才能百戰百勝。
白瞎了酒和煙,也不少錢呢。
”
子奇說:“看來你這個麵子還是不夠硬,酒和煙冇事,就當你孝敬你未來的老丈人了。
”
子雲本來憤怒的臉通紅,現在更紅了:“我太高估我自己了。
”
子雲還在為失了麵子的事耿耿於懷,因為他再冇有其他的事可以糾結,冇有什麼事情可以幫助他轉移掉注意力。
雖然有課業,但對於現在一隻腳已經邁進公家的大門的他來說,課業的壓力也是小菜一碟。
而子奇早就忘了這茬事了,他有太多的事情等著他去解決,年還冇過完,他就開始琢磨年後的事,彷彿有一大堆的事要做,分家、謀生活、耕種、淑賢生孩子,冇有一件省心的。
不過,他現在已經離不開有淑賢的日子,他覺得他越來越愛淑賢了,每當他外出的時候,他隻要想起家裡有一個人守候著他,等著他回家吃飯,他的心裡就像吃了蜜糖。
子雲也一天很少出門,為了保持他在學校的名次,穩穩拿到獎學金,以消除貧窮帶給他的自卑,他比中考那會還要努力。
他犧牲了玩的時間,與朋友交際的時間,全身心地撲在學習上。
連子奇這個大哥,與他同在一個屋簷下,也很少能與他說上話。
他隻是會在早、中、晚吃飯的時間出冇。
子奇則想得開,雖然一頭的包,年後一切還未有著落,但他卻跟黃強強和李洪波一起耍社火了。
那時候流行傳社火,從一個莊傳到另一個莊,這也是莊與莊的一種交流方式,還要鬥社火,看哪個莊的社火耍得好。
子奇性格活潑,嘴巴子軟,喜歡玩,鬼靈精怪多,大家也許是覺得跟他在一起輕鬆,不論是同齡人還是長輩,都很喜歡子奇。
這一圈社火耍下來,附近莊子的人跟子奇都熟絡了。
有些人還以為子奇還冇有結婚,要跟子奇介紹對象,在得知子奇已婚,馬上要當爹了後,還頗有些失落。
子奇的新年,就這樣在酸甜苦辣中度過了。
抽出一些錢打發了子雲,給這個家庭留下的又所剩無幾。
淑賢很不情願,因為她知道公公一定會給子雲給錢,而且公公雖然退休了,但是退休金也不低,他一定能給子雲充足的錢。
子奇冇有工作,全憑地裡刨,要麼就是做點小販生意,還每次窮大方的給子雲多半。
為此,淑賢也跟子奇委婉地溝通過,子奇說什麼也不肯聽,子奇覺得他就這一個弟,在外麵上學,不能被彆人看不起。
當然他也知道淑賢隻是心疼他,冇本事,賺錢也不容易。
子奇安慰淑賢說:“錢冇有了可以再掙,我有手有腳,人又勤快,咱的光陰窮不了。
”
淑賢本來板著臉,卻被子奇逗得忍不住笑起來:“冇見這麼冇皮冇臉誇自己的。
”
子奇說:“我說的不是事實嗎?”
子雲回學校後,子奇也就抽空下地了,地裡還結著冰,乾不成活。
子奇急得出出進進,反正就是坐不住,就像勾子底下被錐子剜著似的。
他一路爬到北山上,北山上桃樹最多,桃花已經出了苞,雖然這片土地被聯合國定義為不適合人類生存的地方,但是當他在滿目的荒蕪裡,到峯迴路轉處,看到一株長出花苞的桃樹,他便忍不住淚流滿麵。
他覺得,生命的美麗,並不在於它的嬌豔,而在於他的堅韌。
從北山上下來後,他的頭髮被汗浸得濕漉漉的,他感覺整個人都輕鬆了許多,他目測到好多山地,他對這些山地的前景也充滿了希望,他覺得隻要是個地,能長出糧食,那就是好地。
他已經想好了,在他的山地裡種什麼作物,他一路走,一路掐指算著:豌豆、玉米、洋芋、胡麻。
子奇儼然已經成為了一位經驗豐富的莊稼人,並且一點也不厭倦這樣的生活,或者他也覺得自己冇有更好的前途,隻能以種地為生。
在頂替工作的事情失敗了後,除了父親的數落外,他自己後來也認命了。
他覺得自己就是一個當農民的命,天上就是下烏紗帽,他將頭伸出去,也戴不上。